明明将她带回青丘殿的方式并不礼貌,也没有尊重她意见的意思,但亲自站在虞黛楚身前,同她叙话闲谈的厄朱,却彬彬有礼,对她的问题好声好气地回答,“你也许知道,我们极乐天宫是以人性之乐为无上魔神,日日观想,从而攀升这无上仙途。”
“之所以叫你神女,便是因为你极具气运,天生便已是魔道所钟之人,对于我们极乐天宫来说,就是魔神之女。”
虞黛楚懂了:
她的气运很强-她是魔道所钟之人
极乐天宫所修的魔道笃信极乐魔神-在极乐天宫,魔道=极乐魔神
所以,她=神女
虞黛楚:啊这,就,怎么说呢,听起来很高大上,解释一下……就这?
“至于你的气运,如日中天,如煌煌之日、瀚瀚之海,无边无际,只要稍通因果的人,谁又能看不出来?”厄朱淡淡地笑了笑,好声好气,“气运本来就是无穷因果纠缠的结果,因果相加,最终便有了你这样的气运之子,这是绝佳的好事,旁人想求也求不来。”
虞黛楚目光微动,在他面上窥去,只看见厄朱含着笑意的唇角。
他是那种被严列看见了,一定会大叫狐狸精的那种人。明明没有刻意勾引,却又好似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人。而这又与单琅川有所不同,后者那是真的风骚,而厄朱却好似是天生自带勾引滤镜。
倘若盯着他看久了,甚至会感到一股目眩神迷的晕眩,好似神智也要被收拢过去一般。
——这绝不是单纯的美貌能够做到的事情,而更像是一种幻术,就好像当初魔狐所施展的多重幻境一般。
虞黛楚若有所思:
当时,厄朱直到魔狐将被她杀死才出现,在此之前,却多半只是魔狐在与她斗智斗勇。魔狐在厄朱的远程指导下,也能有这么强的幻术造诣,那作为幕后boss的厄朱,只怕对此更是精通。
“气运原来是因果纠缠的产物?”虞黛楚一边去猜厄朱的底细,一边问道,“这么说来,越是气运强大,便越是染下了不少因果——这因果,是要欠别人还是别人欠你?”
厄朱就像是最好脾气的解答者,凡她有所问,他便必然要答,“自然是都可以,别人欠你因果,自然算是你的因果,欠人因果难道就不是因果了吗?”
“那还不容易?”虞黛楚听到此处,故作轻蔑地笑了笑,“在你们沧流界,根本就没什么道德底线可言,既然欠人因果也是因果,那你们干脆就到处杀人放火,最好把整个沧流界都搞玩完,岂不是能多欠些因果,积累些气运?”
按理说,一个道门修士在魔界狂喷魔修的风气不好,那是很容易被魔修嘲笑的——道德感在他们眼里,确乎不是什么值得夸
耀的东西。
然而厄朱认真地望着她,仿佛她问的这个问题没带任何阵营色彩,只是和之前的科普一模一样,缓缓说道,“你以为,我们没想过吗?”
虞黛楚微微一怔。
她压根不是以为“魔门修士没想过靠作恶积累因果和气运”,而是干脆就以为现在的沧流界已经是“靠作恶积累因果和气运”的结果了。
——感情现在这个沧流界,还是你们保有最后底线的结果啊?
“单纯只是靠在沧流界狩猎,所能得到的因果实在是太少了。”厄朱无比认真地说着十分凶残的话,“就算我把沧流界的所有人都虐杀一遍,也难及你气运的零头。”
他这话实在是要素过多。
“原来,你们已经试过靠这种方式积累气运了。”虞黛楚似笑非笑,缓缓颔首,“也对,有因果镜这样的宝物在手,谁能忍住不去试探这宝物的极限呢?这都是人之常情。”
她说话的时候,好似十分真诚,没有一点嘲讽或是讥笑的样子,然而厄朱就是知道她在阴阳怪气。
按理说,这样的阴阳怪气,只会让一位魔门凶名在外的元婴真君当场把这个不会说话的小修士化作窗外的花肥。
但厄朱好似一点也不在意一般,仍是和颜悦色,“总之,与人因果牵缠的数量其实不重要,重要的在于质量——倘若你身上能有一位大能的因果,便立时能在这沧流界中脱颖而出,成为真正的气运之子。”
他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事实上,他这番也不知道究竟有几分真的科普,确实让虞黛楚情不自禁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道门修士,究竟是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成为魔道的气运之子?
倘若要大开脑洞,虞黛楚能想出来的版本就很多了:
比如说她前世是某个魔道大能,因为某些不得已的理由,不得不转世重来、再临仙途;比如说,她其实是某位魔道大能的爱人,由于某些不得已的理由,被抹去记忆送到小世界来修行;又比如说,她身体里藏着个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魔道至宝、或是魔道大能,只等她修为提高后就能苏醒……
但她想了一圈,却最终将怀疑放在了她素未谋面的亲爹身上——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个可能最靠谱一点。
其他的猜测,总让她情不自禁地联想到某些狗血话本,和虞岫云当年的故事……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啊!
当时母女匆匆一面,有太多的往事,尽在未尽之言中,虞岫云或是不愿说,或是来不及说,又或是两者都有,让真相再虞黛楚这里最终成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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