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微微笑着,仿佛说着什么最简单、最轻飘飘的事,“到时总也得是五六十年以后了,再选个新妖君,从头再来,又是二十年,倘若八十年还不够她元婴,那也是她的命不够。”
倘若八十年内锦红成就元婴,顺理成章坐上妖君之位,既能令三大宗门满意,也能令潼海妖修服膺。这样一个他们的信赖的“自己人”成了新妖君,只会让他们觉得这些年的憋屈一扫而空,
认为自己总算当家作主了一回,那么之前积攒的怒气,也就在此消散了。
三大宗门,也就暂时不必担心妖修怨气太深、对人类修饰不利的情况了。
“受教了。”谢衍说上这么几句,虞黛楚立刻便懂了,默默无语,唯有颔首。
谢衍见她懂了,微微一笑,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远天有人遥遥呼喊,“谢道友,虞道友,请留步!”
虞黛楚对“道友,请留步”这句话,有点诡异的ptsd,盖因在她穿越前的世界里,有一位叫做“申公豹”的盒饭派发员,每当他对人说出这句话时,就意味着盒饭已经塞进对方手里了。
她与谢衍回过头,便见一艘光华璀璨的宝船从云海中遥遥飞出,转眼飞到两人身侧。
从那宝光灿灿、一看便散发着金钱味道的船上,有人探出身,朝她微微一笑,“虞道友,听说你回太玄宗后,就是一峰首徒了?”
这双眸半眯,俯身轻笑的,自然便是单琅川。
虞黛楚看见他,目光一扫,第一反应,不是别的,而是:
——叶白薇说的没错,单琅川,果然是个有钱的狗大户!
“我在贵宗也有许多朋友,正想登门拜会,恰逢道友将任首徒,我正该前往拜贺,我们时同路。虞道友,谢道友,我这宝船也还算宽敞,不如同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旁边忽然蹿出个脑袋来,黑着脸,似乎十分不情不愿,望了虞黛楚一眼,眼含幽怨,却又什么话都没说。
虞黛楚定睛一看:
——这不是严列吗?
比起之前在万千观众簇拥下被单琅川化妆打扮,严列现在显得更人模狗样了一点,之前土味杀马特、人间瞎器的样子,总算是成为了过去式。
但人模狗样的严列瞥了虞黛楚一眼,眼里满是幽怨——
那一眼,她想起了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薛平贵带着貌美公主风光归来;
那一眼,她想到了秦香莲携儿带女上京、陈世美洞房花烛成了驸马;
那一眼,她想起了武大郎辛辛苦苦卖炊饼,潘金莲与西门庆眉来眼去成了好事……
虞黛楚:为什么严列要用一副看渣男的眼神看她啊??
“多谢单道友的好意,不过,这就不必了。”谢衍婉言谢绝
,“我与师妹不过是一时有话要说,等出了潼海,也是要乘宝船回宗门的,倘若与道友一起回去,难免叨扰。”
虞黛楚肉眼可见严列的神情阴转晴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单琅川眯着眼朝谢衍望了一眼,仿佛想从这一眼中剜出些什么,然而他敛眸,忽地一笑,“那便祝二位一路顺风。”
他说罢,竟当真微微颔首权作告别,驱使着宝船,转眼化作流光飞远了。
他离去之干净利落,连虞黛楚也忍不住微微一怔,凝视着远天,不明白他究竟有什么用意。
***
急速飞远的宝船上,单琅川慢吞吞地从船头走到船中,朝空荡荡摆在中央的长榻一倒,歪歪地倚在那榻上,沐浴着阳光与海风,十分惬意。
严列跟着他从甲板上走过来,看着他这副样子,反倒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困惑了。
事情是这样的。
严列在潼海宅了一段时间、享受了久违的废宅快乐生活后,忽然听说了一个震惊的消息:潼海又出现魔修了、白麟就是魔修头头、蛟君被控制了、虞黛楚一剑把神龙给击溃了、白麟和蛟君都死了、潼海群龙无首了。
严列:???我只是断网了两天,你们这都搞了什么玩意?
错过了这么多大戏,好歹没错过散场,严列灰溜溜地收拾东西,准备赶上黛黛的脚步——他没能和黛黛并肩作战,好歹能和黛黛并肩回家吧?
然而,即使是这点小小的心愿,都有人阻止。
叶白薇坚决反对:
“我们到现在,完全没搞明白单明珠究竟是怎么联系上魔界的,更不知道虞黛楚是怎么会转而投魔的——虞黛楚已经结丹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现在跟着她,无非就是做个鞍前马后的舔狗,她一个眼神也不会给你,还不如和我一起调查魔修线。”
叶白薇坚决拒绝放生严列这个工具人:
倘若把他放回虞黛楚身边,这个恋爱脑违反约定,把他们调查到的线索全都告诉了虞黛楚怎么办?以虞黛楚那个性格,是能容忍别人随便把她调查个底掉的吗?
可偏偏,如果虞黛楚是那种带梦想家,又或者因为痛失所爱而黑化,那就是不能贸贸然把事情告诉她——这会是虞黛楚的弱
点,而修士的弱点,是不能随便让外人知道的。
虞黛楚要是想杀人灭口,叶白薇可不觉得自己顶得住——她脖子上还戴着人家送的“礼物”呢。
在叶白薇的说服(物理)下,严列万般不情愿,最终还是听从了叶白薇的建议(强迫),选择与她一起跟着单琅川,观察单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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