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敷衍营业,但人美声甜,底子在这里,怎么着也该比沈琤那个一心只有剑老婆的好战狂魔要来得好吧?
单琅川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手头的瓶瓶罐罐,最终掏出一个琉璃状,紫光涌动的小瓶子,朝水幕微微一笑,慵懒之意溢于言表。
他整个人似乎因为这瓶仙露的出现而放松了下来,声音也渐渐柔缓,懒洋洋道,“这是我近些年来,精心调配的一款仙露,可以说,奇香馥郁,比起典籍中所记载的奇香名露也绝不逊色,只可惜难以调配,目前只得这么一小瓶。”
“虞道友,我从小就对这些感兴趣,从小就有个愿望,希望能调配出一款如上古典籍所记载的那样,能令世间所有人一闻倾心、忘却烦扰、满心陶然的奇香。上百年来如一梦,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最终,也算是得偿所愿。”单琅川凝视着手头的琉璃瓶,缓缓道,“现在,我百余年执迷坚持的夙愿,就在我的手里。”
他的神情无比郑重,望着琉璃瓶的目光,甚至带着点痴迷和执着。
这与他寻常懒洋洋、没个正形,时时刻刻散发着荷尔蒙的姿态大不相同,而这执迷于执着,绝不是作伪。虞黛楚不由愣
了一下。
“虞道友,我一向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寻常人,不瞒你说,我看不上眼,更舍不得拿我的仙露去配。”单琅川说到此处,缓缓抬起头,凝视着虞黛楚,眼里晶亮亮的,闪烁着的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似乎十分沉醉,又透着万千期待,神情无比认真,“这是我呕心沥血之作,我不愿意随便让人来试。”
说到这一步,他的意思似乎已经十分明显,就等着虞黛楚答应后,将仙露放在她面前一试了。
但在直播前一向十分言简意赅、节奏快得恨不得一分钟推销十件商品的单琅川,却一反常态地迂回了,转而去望那琉璃瓶,“我给它起名,叫做大梦难觉。”
虞黛楚静静地望着他。
有时候,她会觉得这世上所有人都差不多,有着相似的面孔、相似的追求、相似的欲望,然而有时,她又会惊觉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都十分陌生。
一个能随时感受到他人的情感的人,是很难不对人这个群体产生一种归类般的情感的。面对同样的情形,传递来的情感大同小异,不同的场景,竟也能差相仿佛,也许人类的欢喜,本就是相通的。
但偶尔她又会感受到自己的自大与傲慢,因为即使她能感知到别人的情感,却依然想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就比如说裴玠,比如说谢衍,比如说她自己,又比如单琅川。
从前,两人偶尔接触时,她很少会从他身上感受到多少情绪。如果说裴玠的没有情绪是因为他本性里并不对常事怀有情感,他像一座机器。
那么,单琅川的没有情绪,更多的像是一种漠然。
直到此刻,单琅川望着手中的琉璃瓶,竟一瞬间爆发出一股近乎铺天盖地的、极其浓郁的痴迷与渴望、认同与追求,其浓烈程度,也许比沈琤望着她时的战意更盛,也更炽烈、更灼热。
这情感太过浓烈,以至于……甚至到了病态的程度。
她既迷惑,又带着点探索般的好奇,以鼓励般的目光望向单琅川。
但她没有说话。
“所以,虞道友,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单琅川仿佛终于积攒够了勇气,抬起头,凝视着她,“能不能帮我试一试它,然后告诉我你的感觉?”
***
太玄宗。
许正言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整个宗门,所有元婴修士,都知道他许正言带着徒孙去妖山秘境,结果把徒孙给搞丢了!
就连那个韩老匹夫都知道,还说如果当初是他带着几个弟子去妖山秘境,一定能把所有人都全须全尾地带回宗门。
许正言:气!就是很气!
“快点快点,前辈快答应他啊!”遥遥传来大呼小叫。
许正言微微蹙眉。
这肯定又是杂役弟子聚在一起,也不修炼,整天不干正事,不知道在干嘛。
他一向不大看得惯这些不知道时间珍贵、修途难行的小修士浪费时间,决定过去看看他们就究竟在干嘛,稍稍训诫一番,打发去修行。
“哎呀,别再犹豫了,单真人这么诚恳、这么认真,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难道还能直播害人不成?虞前辈快点答应他吧!他多恳切啊!”
许正言有点好奇了——他很少关注下面小弟子的日常生活,每日里光是修练、教导亲传弟子,已经够他忙的了,他印象里,上次亲身融入杂役弟子之中,得是七十多年前的事了。
现在,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莫非是他落伍了?
作为自诩“绝对亲民”的元婴修士,许正言立马凑了过去,隐约听见那群弟子越来越激烈的讨论,看见人影摇晃中,一丝丝缝隙里闪动的灵光。
——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许正言实在好奇,终于不摆元婴真君的谱,直接凑了上去,将最外围两个杂役弟子的脑袋往两边稍稍一掰,露出人影中的一面水幕。
水幕晃动间,从一个看上去花里胡哨,一看就不正经、不够良家、不守男德的男修脸上划过,定格在一张秀美沉静的脸上——
许正言蹙眉:嗯……
许正言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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