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玠垂眸,微微一笑。
“我们太玄宗来的是谁?”虞黛楚收回目光。
无论是谁,正好可以一见,让这位同门把她还活着的消息带回宗门——左右她早已在宗门留下魂灯,魂灯不灭,许正言与林漱怀自然知道她没死,修仙者四海为家,不拘聚散,托信一句也就够了。
“虞道友原来是太玄宗的高徒。”锦红稍显惊异,却又很快释然,除了三大宗门,又有什么师承能教出虞黛楚这样的天才?光是虞黛楚对待单明珠毫无顾忌,想杀就杀的样子,便知道背景一定极硬。
“这次承蒙贵宗抬举,前来赴宴的乃是谢衍道友。”即使性情冷淡,说到这里,锦红也不由露出点自豪的笑容来——三大宗门派来的弟子越强大、地位越高,也就意味着潼海君府越受看重。身为潼海君府的重要成员,怎么可能不自豪?
虞黛楚听罢,却是一怔。
潼海君府虽然是妖兽圣地、妖修霸主,但对于太玄宗来说,也就相当于一个平平无奇的、有一位元婴修士的宗门,地位还不如单家。像
是潼海君府大宴这种事,对于普通修士来说是难得的盛事,放在太玄宗便只是个宗门的重要庆典,只需按例派出几名稍有分量的金丹修士就好了。
让谢衍来,这明显是咖位碾压,严重超标了啊?
且不说以谢衍的地位,这样的差使怎么可能使唤得动他,只说谢衍作为下任掌教候选人,每天忙得像陀螺,宗门各位真君怎么会放他来这里?
虞黛楚眸光涌动,对上锦红的目光,却只是微微一笑,“原来是谢师兄亲至,可见蛟君大宴有多隆重,果然是擎崖界五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我竟险些错过。看来,我得多谢锦红道友带我来见见世面。”
她这么客气,锦红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为指标随便拉人,其实换个人也一样。倘若这么说,便仿佛轻贱了虞黛楚,也轻贱了君府和她自己似的。
“君上大宴一定会很精彩的。”让她承认虞黛楚的话,锦红没这个脸皮,说不出口,但要是承认实情,又太丢君府的脸。最终,她诚恳地望着虞黛楚,真诚地说道。
这是她的真心话,也是对于虞黛楚这番感谢唯一问心无愧的回应。
锦红这么郑重其事,虞黛楚反倒有点不自在,微微一笑,给对方默默打上一个“老实人”的标签,含笑道,“我相信我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她说完,目光流转,正巧与裴玠对上。
他没有笑,脸上却仍仿佛带着点笑影,但他眸色深深,眼底是一片如寒潭般的冷。
虞黛楚望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裴玠一定知道谢衍究竟为什么会来潼海。
因为他也是为了同样的理由而来的!
***
单家。
严列郑重地理了理衣着,轻咳了一声,抬步向前,朝单家的大门走去。
郑老板跟在他身后半步,亦步亦趋的,苦着个脸,活像上刑场。他已经尽力劝阻严列这个异想天开的做法了,但严列的决心不仅没有因为他的劝阻而动摇,反倒更加坚定了。
这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啊!
郑老板心里泛苦:这是要得罪供货商的啊,以后拿货贵了,严列又不会给他补上差额?亏的还不是他?
——他只能从年入千万,变成年入八百万了!
严列看也没看他
一眼,淡淡地朝单家迎客的管事点了点头,“严列,太玄宗卫监堂弟子,前来调查郑氏货源安全卫生情况。”
——他来了他来了。
郑老板绝望地闭上眼睛。
“什么?”单家的管事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脸上还带着笑意,“严道友是说……”
“我来考察单家供应给郑氏的灵兽安全与卫生问题。”严列重复。
“啊?”单家管事这回倒是听清了,但却不敢信,忍不住朝郑老板望去,试图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郑老板抬头望望天,低头看看地,是不是远眺一下远处的风景,就是不与他对视,假装自己格外悠闲,这件事与他无瓜。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严道友说的这个……”单家管事试图确认。
严列快刀斩乱麻,“本宗发现郑氏许多货品有质量问题,特成立本堂全权调查此事,单家作为最大供货商,必须接受考察,否则就会失去本宗的所有订单。”
——完了。
郑老板绝望捧脸。
严列真是一点客气都没有,从开讲到威胁,一步到位。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下次来提货时,会面对单家人怎么样的目光了。
单家管事的脸色变了。
——完了,全完了。
郑老板心如死灰。
严列这样无理的要求一提出来,就是在得罪人、质疑对方提供次品,单家管事必然会勃然大怒,而且越怒越好,否则便不足以显示自家的底气。
也许这样也好,他以后就不用担心再来的时候遭单家人冷眼了——他压根不用来了,人家不愿意再给他货了。
——八百万忽然变成了三百万,痛不欲生。
单家管事张了张口。
——来了来了,他肯定要发脾气了,没谁受得了这种涉及声誉与人品的质疑。
郑老板瘫着脸,失去了一切情绪:人生需要佛一点,看淡一切名利,才能找寻到真正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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