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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挑节假日,工作日去得了。”
    “你是老师能排课,我这还得按点去工程院上班呢,工作日哪有时间。”向文杰站在队伍最末,踮脚看前面的长龙,越看心里越焦急。
    十分钟后,工作人员拿着喇叭从售票点里走出来,“明日的船票售罄。”
    “怎么又没票了!”向文杰还没嚎完,就被前面人的叫喊盖过。
    两人耷拉着脑袋,失落地往回走,向文杰猛地一拍脑袋想起可以搭部|队的物资船上岛。梁国栋嘴里说着不会利用关系帮梁向军,可年纪越大,越希望孩子陪在身边,想办法把梁向军调回筇洲。舒梦欣也从广州回来,现在在筇洲大学附属中医院上班。
    舒梦欣用舒平留给她的钱,在工程院小区和离休所的中间地带买了一套小三居。
    “向军就在海航团任职,这块归他管,回去问问他。”向文杰一拍胸脯,自豪地说,“咱们在部|队有人!”
    陈竹青笑开,奉承道:“是是是。你这姑父当得值啊。”
    “彼此彼此。你们梦欣三天两头往家搬好东西,我前一阵送给他们的燕窝,隔天就看送到你家去了。”向文杰想想就觉得肉疼,心疼晚辈买的东西,最后全落陈竹青嘴里了。
    他撇嘴,“陈竹青,今天我去你家吃晚饭啊。请我吃点好的。”
    “行啊。”
    回去路上,陈竹青被他烦的不行,给买回一只龙虾。
    两人才进小区,陈竹青的手机就响了。
    他接起来,那边火急火燎地喊:“家里出事了,快点回来!”
    陈竹青噎住,几秒后,问:“我在小区门口了。你喘口气,慢慢告诉我怎么了?”
    舒安咽了口唾沫,说:“大哥刚才打电话来,说爸住院了,让我们赶紧回去。我已经买好回福城的机票了,下午就走。”
    陈竹青把提着的龙虾袋塞给向文杰,跌跌撞撞地往家跑。
    回到家,舒安提着行李箱下来。
    他迎上去帮忙,“大哥还说什么了?”
    舒安摇头,“就说让我们赶紧回去。”
    两人走得着急,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把家里的钥匙交给向文杰,让他帮忙看着点。
    **
    上了年纪,身体各项技能退化得厉害。这几年,陈顺的记忆力衰减,当下的事记不住,从前的事也错乱了。
    他连着几日腹部隐隐作痛,但不想麻烦小辈,自己也有些糊涂了,想跟冯兰说话,常常是话到嘴边又忘了,如此耽搁了一周。
    是在家晕倒,才被陈红兵送到医院。
    舒安和陈竹青赶到医院时,陈顺刚经历过两次抢救,情况不太妙。
    福城市一院ICU的医生恰好是舒安的大学同学,没想到毕业后第一次见面会是在医院的会议室。
    医生拿着病历和拍片结果,“是粘黏性肠梗阻。手术已经尽力做分离了,但还是不太好,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惋惜的声音渐小,最后几个字却又无比清晰地扎进在场所有人心里。
    开完会回病房,陈顺的麻药劲过了,眼皮艰难地眯出一条缝。
    冯兰端着温开水在旁边候着。
    他身上都连着医疗监测仪,衬得脸更白,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陈顺嘴唇蠕动,似是有话要说。
    陈红兵一个箭步冲过去,俯下身,趴在老人嘴边。
    他脑袋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机械性地重复陈顺嘴里滑出的单音,“安、安……安安?”
    舒安愣了下,迟钝得走过去。
    陈竹青拉过椅子,让她坐在床边。
    舒安握紧老人的手,“爸,你想跟我说什么?”
    陈顺没看她,不知道是因为没力气,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他的头始终是仰着的,看向陈红兵。
    “要照顾好舒安和舒平。”陈顺说。
    他的声音很小,夹杂着艰难的喘气声,几乎要听不见,可咬字极重,还是清晰地传到了陈红兵的耳朵里。
    舒平几年前就去世了。
    陈顺也知道,大概是弥留之际,记忆再次出现了偏差。
    他的眼睛突然瞪大,陈红兵忙不迭地应声,“好好好。我知道了。一定会照顾好舒安、舒平。”
    听到后一句,陈顺的呼吸逐渐平稳,眼睛慢慢合上。
    正在大家松出一口气时,旁边的心跳检测仪传来刺耳的锐鸣。
    陈红梅站在外侧,对外喊医生。
    坐在床边的舒安握紧陈顺的手,边抹眼泪边喊他。
    但陈顺再没应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医生和护士进来,拿着仪器对他进行抢救。
    二十分钟后,医生说抢救无效,下达了死亡告知书。
    **
    或许是陈顺对这事早有预感,早在一年前就反复说后事要从简。
    陈竹青和舒安暂时住回家,帮着料理后事。
    这个家陈竹青住了十年。
    结婚后搬出,只有在过年才回家。
    小时候令人称羡的军属大院夹杂在几个带高层的小区中间,质朴又老旧。
    陈竹青躺在小房间里愣神。
    身下的单人床最早是他再睡,后来家里孩子多,陈顺将大房间让出来,搬到了他的房里,睡在这张床上。
    后事都办完了,可床上似乎还有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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