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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程师们常有岛外建设任务,一年里有一多半时间都不住宿舍,墙面没人清理、修补,靠近窗户的四周有星星点点的绿色青苔,看得方维直拧眉。
    樊云良的床位靠窗。
    方维仰头目测下,觉得自己躺在那,脚肯定能碰到青苔。想到这些,他更崩溃了。一个没忍住,嫌弃的轻嗤一声,“就住这啊?”
    正在吃泡面的向文杰放下筷子,走过来,环着他的肩膀轻拍,安慰道:“你来是跟我们一起负责羊角岛旧村改造的,我们基本上都住羊角岛。那的条件比这宿舍好一点。”
    “一点?”方维嘴角下撇,更不开心了,“我回头问问我爸吧,看他能不能给咱们换个好点的住宿条件,岛上没空屋了?”
    向文杰按在他肩上的手顿住,“你爸?”
    方维很诚实地说:“我妈是筇洲工程院的书记,爸爸属筇洲建设兵团。”
    向文杰喉结一滚,额前滴落一滴汗,怯怯地把手收回。
    还真是空降。
    这背景,够硬够强,他不敢多说什么,嘴角牵起抹笑,从旁边拉过一张凳子给他,“弟弟,你坐。”
    方维嘴上虽然嫌弃,但并不娇气。
    他和向文杰聊了几句,便开始收拾行李。
    期间,向文杰要帮忙,他没让,只说他自己可以。
    方维在这适应了两三天,很快投入工作。
    方维毕业院校不错,专业知识扎实,但学得太死,经验又少。
    到了羊角岛,陈竹青给他的任务很简单,可他总是完成得很差。
    陈竹青有心教他,拿着工程方案,问:“这个测绘方案不适合沙土质地,该怎么改?”
    方维犹豫一会,想不出答案,眼睛一偏,开始回忆课本里的相关章节,而且是一字不漏地全背给陈竹青听。
    陈竹青好一阵无语。
    耐心听他背完,他拿出铅笔在专业书上圈出重点,“你按这个方法再设计个方案吧。”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方维负责的设计方案还是漏洞百出,遇上问题他一点不思考,直接跑过来问陈竹青。陈竹青引导他去思考,他就直接背书给他听。
    陈竹青靠在椅背上,又累又烦。
    他摆摆手,“算了。你跟着向文杰吧。帮他做验算工作吧。”
    方维‘哦’了一声。
    走出办公室前,他回头看了陈竹青一眼,似是有话要说,可目光对上的瞬间,他又缩回去了,扭头离开办公室,径直走向工地去找向文杰。
    没几天,向文杰在一次午休跑进办公室。
    他衣领敞开,跑得满头大汗,一进屋抓起桌上的茶缸,咚咚咚地仰头全灌进去。
    陈竹青把风扇转过来,朝着他吹,“怎么了?”
    向文杰扶额,“那个方维也太笨了,只会死背书,跟他说不能那样,他非得说课本就是这么教的。动手能力也不太行,让他做一个小比例模型,搞了一周都交不出来。”
    陈竹青笑笑,“慢慢来吧。你多给他一点验算的活。那个他行。”
    向文杰擦掉嘴角的水渍,忽然叹道:“我想樊云良了。他在就好了。”
    **
    羊角岛这边,两人一边当免费老师,一边盯工程,忙得不亦乐乎。
    筇洲那边又传来一个通知,说是上面要审核他们工农兵学员的学历,让他们下个月去参加一次考试。
    工农兵学员是停高考那十年的特有产物。
    那时候,恢复开办大专院校,缩短学制,从工农兵中选拔、推荐学生。
    一些学生基础很差,有的甚至连小学都没上完,也被送到大学去。有的大学不得不开办预科班,先给这些基础差的工农兵学员补高中课程,而后再学专业课。
    很多单位对这些工农兵学员的学历存疑,升职提干都对其进行限制。
    但对一些正规高中毕业,在大学认真念书的工农兵学员,这样的限制同样不公平。
    筇洲政|府想来想去,想到一个办法。
    对所有事业单位的工农兵学员进行学历测试,如果通过考试,则认可他们的学历,与正常毕业的大学生进行职称评比,若未通过考试,在档案上的学位会降低一级,未来的升职提干将有所限制。若是在技术岗位的工农兵学员未能通过考试,就要转到行政岗去。
    西珊岛的工程师里,只有向文杰和陈竹青是工农兵学员。
    拿到这份通知,向文杰是第一个骂开的,“他妈的。当初又不是我不想高考!”
    陈竹青则劝他,“有时间在这骂,不如多回去看看书。”
    舒安听到羊角岛的工作暂告一段落,陈竹青要回家,她好高兴,特意去食堂打了好几份肉菜给他接风。
    谁知,一回家,看到他笔挺地坐在书桌前,埋头苦读。
    陈竹青穿着件背心,弓身坐在那,头上绑着条细红布,台灯和大灯全开着,亮得像白天似的,屋内的咖啡味很浓,舒安刚踏进门,舌尖就尝到了苦味。
    她走过去,“你干嘛呢?”
    舒安往桌上瞟了眼,全是工程类的基础教材。有的被塞在书架最下一格,两三年了,没人动,书页泛黄、发脆。陈竹青翻页时,得捏着页脚,慢慢地翻过去。
    她更疑惑了,“是新来的那个工程师不会?你怎么连基础教材都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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