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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朋友各怀心事地坐在石凳上发呆。
    大人决定的事,他们反驳不得,也改变不了,互相看了一眼,又各自沉默着。
    隔了会,陈英华说起家里改名的事。
    “哥哥说,改了名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舒安似是从爸爸那听到什么风声了,摇摇头,“没用的。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名字要跟我们一生的,今天跟这个改,明天换了风向,又改,那取名还有什么意义?”
    陈英华怔住。
    面前的小姑娘,好像一夜间长大了,说的话,他竟有些听不懂,且莫名觉得高深。
    舒安笑了笑,指着字帖封面上的竹子说:“爷爷说名字是愿望和期许。做人当如竹,任凭风吹雨打,坚韧不倒,常绿常青。哥哥改成‘竹青’好不好?”
    “好。”
    —
    舒安记起来了。
    因为父母相继离世,有很多事,她刻意藏起不去想,其中就有陈家的事。
    陈家几个孩子年龄差距大,舒安只和陈竹青熟。在她印象里,陈竹青温和有礼,陈妈妈对自己又特别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自己。
    去舅舅家的时候,舒安转到城里的小学,不适应新环境,又寄人篱下,日子过得小心翼翼。
    陈竹青一直有偷偷写信、塞钱给她,但没露面。
    信是直接塞到她课桌里的,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又怎么跟对方联系。
    她想去问妈妈,可父母离婚后,母亲心里郁闷,一直病着。
    有些事,舒安只能憋在心里,不敢跟人提起。
    她被舅舅送回村里时,爷爷天天在家骂陈家是白眼狼,一收到对方寄来的信就气得不行,没人敢在家提陈家人。
    事情变成这样,超乎舒安的想象,她不敢忤逆爷爷。
    只得把他们的事都藏起来。
    时间一久,也忘得差不多了。
    陈竹青有点失落,却也觉得正常,毕竟这么久没见。
    他又勾了勾车铃,笑着伸手:“那重新认识下,好吗?我叫陈竹青,二十二岁,现在在市工程院上班。”
    舒安碰了碰他的手,又快速收回,“舒安。舒适的舒,平安的安。”
    第4章 .1978你还会种地呢?
    舒安要来陈家寄宿的消息,像重磅炸|弹,把陈家震出了层层余波,且久久不能平静。
    舒家对陈家有恩,对冯兰可没有。
    冯爸爸早先在杂货店当伙计,偶尔会让冯兰去帮忙。那时舒家已经衰败了,但舒妈妈仍是把小女儿打扮得很漂亮,比冯兰求了爸爸很久才给买的瓷娃娃还精致,尤其是小姑娘细腕上戴的小金铃,把冯兰看得目瞪口呆的。
    果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冯兰心里憋了一股气,怎么想都不痛快。
    照顾老人小孩,那是她应当应分的,忽然来这么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小姐算怎么回事。
    而后。
    勤俭到有些抠门的公公陈顺竟然破天荒地买了新被褥、枕头……
    看着那套新用具,冯兰又酸又气。
    陈红兵的工资不低,她倒不是心疼那点钱,就是单纯地心理不平衡。
    冯兰想买点新东西,陈顺只会唠唠叨叨地劝她再补补,能用则用,不要乱花钱。
    现在一个还没来的外人,眼看要骑她头上去了……
    舒安来的前一天。
    陈顺为了给她接风,买了不少吃的。
    他们八岁的女儿陈雯捻了块桂花糕吃,被陈顺瞧见,好一顿数落,说那是给客人准备的,先吃是不礼貌的。
    冯兰彻底爆发了。
    晚上陈红兵回家,两人在屋里吵了起来。
    气急之下,冯兰说话不经大脑,“她家早不是掌柜了,爸还上赶着伺候她……”
    话没说完,她左脸一辣,挨了一记巴掌。
    陈红兵在盛怒下扬起手,下落的瞬间又清醒过来,虽来不及收回,但稍控制了力道,手从她侧脸擦过,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可冯兰却不是这样想的。
    陈红兵闷声:“对不起……”
    “你打我?!你为了她打我?”冯兰毫不客气地推了他一下,“这个家到底谁是外人?我看我和雯雯才是外人吧?”
    陈红兵心里有愧,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句整话,就任由她骂。
    隔壁房间的陈雯同样是不痛快。
    坐在床边,垮着小脸,五官皱成一团。
    她原本是和姑姑陈红梅住一间房,今年陈红梅出嫁,她以为她能独享一间房了,没想到又来了个小阿姨?
    陈雯走到给舒安铺的新床前,张开手臂,往后一仰,呈大字型地躺在新被褥上滚了好几翻。
    听到外面平息不下的响动,陈顺站在客厅,拿着拐棍在地上用力一杵,敲出一声脆响。
    屋内顿时安静了。
    几人抿唇,同时看向他。
    陈顺咳嗽,“安安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和你们的亲妹妹一样。这个家没有谁是外人。谁要是再吵吵闹闹的,就给我滚出去。”
    刚在门口劝了一阵的陈竹青插进一句:“嫂子你不用担心,医大的课很满,她平时在家的时间也不长。而且……”他稍顿,想起之前见到的穿粗布衣的姑娘,语调跟着繁杂的心绪低下去,“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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