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局,是陈亦行到涴州城临时府邸后计划的。
涝灾过后,瘟疫起,而涴州巡抚视人命为草芥,必定不会管百姓死活。他原本可以直接拿住他,一了百了。
可是他此次前来赈灾,目标在于锦衣卫镇抚使,宋朗。
于是他利用周远槐贪得无厌的个性,步步紧逼,逼得他不得不去找宋朗合作。
而宋朗呢?此行不就是为了替皇后除掉他么?
两人自然能够一拍即合。
至于王立和吴慕,算是这个计划里的意外,最后却成为了计划内关键的一环。
两人匆忙前来,在府邸义正言辞。他瞥见周远槐眼底的杀意渐浓,只好出面将两人鞭打后吊在城墙上,再将二人扔出城。这样既保住了二人的命,又不会让周远槐起疑心...
梵一的进城,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她的慈悲心,绝不会让她对城中的百姓视而不见。再者,他也希望她能来,他原本就是要借此次赈灾换取一个筹码,让普乐庵恢复以往的安宁...
让她参与其中,待将来事了,她也不会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
他希望她能够抬头挺胸的回去,告诉庵中众人,为了救她们,她也做了不少努力,并非全是倚靠他的帮助。
至于城中的瘟疫,他早有所防。前后投了三剂药到城中水井内,才不至于让瘟疫蔓延。
否则,光靠梵一他们设的粥棚药棚,哪里足够呢?
而一直不见她,却非他所愿。
宋朗这样的老狐狸精,对梵一又有着那样的心思,岂会不派人暗自盯着她?
倒是王立和吴慕,他倒会有所忽略。毕竟这二人与他已有结怨,宋朗怎能想到他们还会同力协契呢?
昨夜梵一求见未果后,陈亦行倒是暗自去了客栈见了王立和吴慕...
否则,今日他们在客栈外哪里有机会杀出重围,奔逃至悬崖边——
只是因为,侍卫中早已安插了陈亦行的人!
而悬崖下的汪洋大海,方俊早已做好了接应安排,他们四人掉落后,潜在海里的番子很快将他们转移到此地。
陈亦行娓娓道来,梵一愕然,原来他早已计划好了一切。
可是——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方才我听了宋朗的话,若是我跟他走了呢?”
梵一秀眉蹙起,他就这么自信,这计划中的每一环都能如他所愿?要是她更蠢一点呢,要是她就是一个白眼狼呢?
陈亦行勾唇,恢复往日的戏谑:“你跟他走啊?那我就只好把你抓回来...然后再打断你的腿。”
本就是一句玩笑话,可面前的姑娘却红了眼,还郑重地朝他点点头:“嗯,若以后我再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你就打断我的腿。”
“说什么胡话呢!”陈亦行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被气笑,“若我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你也信?”
“嗯,我信。”
从今日起,只要你说的,我绝不会再有一丝怀疑。
即便违背自然,我也信你。
陈亦行听着她坚定的话,想到她方才的疑问,眼底泛起笑意——
你才不会跟宋朗走。
既然你都赌赢了,我更不会输。
*
宋朗这两日有些心神不宁,按理来说那么高的悬崖,底下又是汪洋大海,陈亦行他们几个人必死无疑。可他却总是莫名的心慌...
搅弄朝堂的司礼监掌印真的如此轻易地死去了?
他自嘲的笑,看来陈亦行真是他最大的对手。即便当着他的面命丧大海,还能给他造成慌乱...
“大人...宋大人。”周远槐讨好地开口,“大人看这歌舞,可还满意?”
宋朗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周远槐他一向是瞧不上的,与他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只为除掉陈亦行罢了。
“尚可。”
周远槐嘿嘿笑,“大人喜欢就好。那这赈灾款,大人您看?”
宋朗抬眸,眼中闪过精光,“那便二八分吧。”
周远槐脸色的笑意凝住。
天下乌鸦一般黑呐!那陈亦行巨贪,这宋朗也不相上下!
不过多了一成嘛...也好!
“不过大人,之前王立和吴慕两个碍事的,在城中搭粥棚、施汤药,我看城中的百姓气色渐好。这疫情眼看着就要过去了,那我们之后还如何向朝廷开口拨赈灾款呢?”
宋朗笑道:“如此,那便将这些粥棚全拆了。再张贴公告,加重一倍的赋税,你看百姓的气色还好不好?”
锦衣卫本就是贪污腐败烂到了骨子里,只不过这几年被东厂压了一头,如今东厂提督已亡,那锦衣卫便可以在大褚只手遮天了。
公告一出,民怨四起。
再过了两日,东厂的番子浩浩荡荡进城,宋朗和周远槐在歌舞声色中被拿下,满脸震惊的望着坐在厅正中的陈亦行。
“几日未见,两位大人,别来无恙?”
周远槐被吓得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宋朗怒目而视,双眼猩红,咬牙切齿:“陈亦行,你居然诈死诓我?”
陈亦行笑得随意,“是啊,咱家就是诓你了,你又待如何?”
宋朗挣扎着想起身,却被番子按得死死的。
“宋朗,你辜负皇恩,与地方贪官勾结,企图贪污赈灾款,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何辩解之词,留到朝堂上,对着陛下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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