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槐忙端起笑脸连说无事。
“哦?”声音虽淡,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红木座椅上的人连忙颤颤巍巍地走到厅中跪下,将事情细细说明...
“所以掌印,这两人此时进城,怕是会坏了大人的事...”
“呵。”陈亦行嗤笑,“咱家倒是有些兴趣了,来人,带进来。”
“这...”周远槐本还想再劝几句,可看到陈亦行阴沉的眸子,便噤了声。
王立和吴慕跟着内侍进了正厅,刚好舞姬退至两旁,缓缓朝屋外走,与他们擦身而过,满屋的脂粉靡靡之气。
两人不禁蹙眉,但很快朝陈亦行跪下行礼,“下官王立/吴慕,拜见掌印大人。”
陈亦行面上有些醉红,懒懒地倚靠在座上,随口嗯了声,并未让他们起身的意思。
见状,一旁的周远槐心下甚喜,便狐假虎威般开口:“王大人和吴大人来我涴州,所谓何事啊?”
这狂妄的语气,一下子就使底下的王立怒意腾起:“周大人,涴州城中瘟疫肆行,你不想法子救百姓,却在府中饮酒作乐!”
“王立!你管的也太多了。我才是涴州巡抚,再不然还有圣上特派的钦差大人在此,何来你说话的份?”周远槐咬牙切齿道。
王立被噎住,倒是吴慕,直直望向陈亦行,不卑不亢:“掌印既是奉圣上之命前来涴州赈灾,如今百姓被涝灾后的疫病所困,还请掌印想法子救救百姓。”
良久,轻笑声响起,陈亦行双眸明亮,神色清明,哪里还有方才的醉态?
周远槐心口一滞,难道这掌印大人被吴慕的说辞给说动了?
“吴大人所言甚是有理。”
吴慕心中一喜,他们虽早知司礼监掌印是个怎样的人,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前来,为了这城中这数万的百姓,便是死了又何妨?只是,见了这掌印大人,仿佛和传言有所不同,毕竟他神采英拔的外貌实在与那恐怖如鬼魅的恶人联系不到一块儿啊?
“吴大人是昕州巡抚?”
吴慕颔首称是。
“咱家可听说了,昕州城物产丰沃,那儿的和田玉堪称天下一绝。吴大人可有带些来,给咱家品鉴品鉴?”
吴慕觉得自己方才的期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司礼监掌印,贪得无厌,自己竟能被他的外貌所惑,可笑!
“看吴大人的样子,应是没带了?那便回去吧。”
说完又堪堪朝椅边一靠,闭目养神。
“掌印,陛下将赈灾一事交予您,等同将这涴州百姓交予您手里,您岂能如此?”王立气愤道,连吴慕拉他的衣袖都拦不住。
“大胆!”周远槐呵斥道:“竟敢对掌印如此说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周远槐本就对这两个邻城的巡抚颇不待见,这两人总是一副清正廉明的样子,屡屡坏他的好事,他多希望他俩能像沈仕琛一样消失。如今,他觉得机会来了,趁着陈亦行在此,将两人...
他走到陈亦行身边,低语道:“掌印,此二人不识好歹,何不...”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底下的王立眼尖,看到这一幕,破口大骂:“周远槐,你个卑鄙小人!”
他早就做好有来无回的打算,此时便不再顾忌了,转向陈亦行,骂道:“你个阉人!坏我大褚国运,你会遭报应的!”
周远槐可太激动了,这蠢货如此找死,倒是不需要他再多费唇舌了。
“出言不逊,侮辱钦差大人,将二人拉出去,就地正法!”
“你算什么!你我同为巡抚,你有何资格斩我?!”
周远槐笑得得意洋洋,“掌印在此,便能斩你!拉下去!”
屋外的侍卫听到命令便进屋来押人,可才碰到两个人的胳膊,便听到坐在厅正中的人开口——
“周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你当咱家是死的吗?”
声音阴恻恻的,哪还有方才的温和?
再看他寒得发沉的脸,双眸也覆了冰一般。真是掌印的脸,犹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周远槐吓得双腿颤抖,扑通一声软跪在地,头磕在大理石地面上,砸出一记声响,怕是额头都给磕破了,“掌印恕罪!下官不敢在掌印面前放肆,求掌印饶恕!”
陈亦行终于缓缓起身,绕过周远槐走向王立和吴慕...
他脸上又换上了温和的笑,称赞道:“王大人方才所言,甚好。咱家知道许多人在背后就是这么骂咱家的,可像王大人这般直言的,倒是头一遭。咱家不杀你们,两位如此为涴州的百姓,若是悄无声息的死去,那多可惜。咱家会让这城内的所有百姓永远都记得你们。”
跪着两人呼吸一滞,背上渗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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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被吊在城墙上的两个人为什么不穿衣服,身上还流着血呐?”
衣衫褴褛的妇人眼圈泛红,捂住孩子的嘴,低喃道:“不要胡说。两位大人,为了咱们,竟要遭受如此屈辱...”
城墙下的百姓议论纷纷,都在为邻城的两位大人鸣不平,更是压低声音咒骂他们的父母官和那皇城来的司礼监掌印,呸,死阉人!
“散了散了,涴州如今实行宵禁,你们若是入夜后再出来,一律格杀勿论!还有,若是家中有人出现发烧症状,就送到七乌巷,周大人派了大夫给大家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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