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则乱,他自嘲地笑,自己如今是越来越患得患失了。
*
别院地牢。
梵一才知道这郊外别院里还有这么个地牢,跟随番子越往下走,越能感觉到地下的阴暗湿冷。
“地牢湿滑,姑娘仔细些,莫要摔着了。”
番子汗涔涔地提醒道,心里想的是您若是摔了,我的小命怕是也没了...
阿思嘉被关在一间独立的牢房中。
许是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她猛然抬头,看到梵一缓步而至,她忽得笑了。
她本就长得妖娆,这一笑更显艳丽,仿佛是这阴暗的地牢中长出的一朵鲜艳的花。
“我没想到你会来,陈亦行竟然会让你来。”她望着眼前的人,转而又笑得凄凉:“也是,毕竟我算是你的手下败将。”
“开门见山吧,阿思嘉,你说你手里有重要的筹码,是真还是假?”
“呵。”阿思嘉讥笑,“陈亦行的事,你就这么紧张?怎么出家人也会动心的么?”
她啧了一声,“可惜啊,他虽生得一副世间少有的好皮相,又有着滔天的权势。可那又如何?终归不是个完整的男人。话说回来,你也从未尝过男人的滋味吧?难怪...”
这话说得露骨又刺耳,梵一心下刺痛,她受够了这些人总是拿着陈亦行的痛处反复说。
“说够了?”她脸色极难看,“如果你见我是为了说这些,那我们没有继续谈的必要了。”
她转身欲离去。
“慢着!”阿思嘉大喊道:“你难道以为就凭着几封不痛不痒的密函,便能把皇后怎么样吧?真是天真。”
她咬牙盯着梵一,心中愤恨,满是不甘心。
凭什么?论相貌,自己并不输她,凭什么她就可以被人像宝贝一样护着。而她呢?曾经她也傻傻的以为赫尔济是她的良人,可结果呢?呵,男人都是一个样,她才不信陈亦行会是个例外。
阿思嘉朝梵一摊手,手掌上出现一枚小巧精致的红玉石——
“这是皇后贴身的红玉石,这世上仅此一枚。为了彰显合作诚意,她便将此物送给巴默王,这上头还有皇后亲刻的小字呢!”
巴默王溺爱幼子,便将这重要的物件赏给了赫尔济,那时这个男人一心扑在她的身上,她想要自然随手给了她...
“你既然拿出此物,必有条件想要交换,你说吧。”梵一静静说道。
阿思嘉冷笑,这小尼姑果然聪明。
“我别无所求,只想用这物件,换我阿弟一命。”
梵一思量片刻,那阿思济毕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便点头答应。
然后她伸手,欲取阿思嘉手中的红玉石,谁料阿思嘉突然将手握紧,猛地将东西收回!
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她笑得凄凉,“我还想同你说几句。如今你满心都是陈亦行,自然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人,可我得提醒你一句,若是有一天,你的存在威胁到了他的权势地位,你觉得他还会选择你吗?再说了,你在他的身边,又能带给他什么?爱情?你可别傻了,像他们那样的人,岂会为感情所累,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对他有多特别。”
一生一世一双人?话本子里的故事,假的很。
她将红玉石往外一抛,梵一大惊,忙伸手去接...
待红玉石稳稳当当地落到她手里后,她抬头望见阿思嘉的嘴角渗出许多鲜血,人也随之倒地...
“阿思嘉!”她朝牢房外喊人后,忙上前两步,隔着木桩问道:“你怎么了!”
阿思嘉已是气若游丝,直直盯住她,“记住你答应我的。但愿我的今天不要变成你的明天...”
外头的番子听见梵一的喊声,急忙跑了进来。看到这副场景,忙打开牢门,查看躺在地上的阿思嘉——
“姑娘,她...服毒了...”
梵一浑身颤抖,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她的面前。还有她死前说的那番话,也像巨石一般砸在她的心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地牢的。
等走到后院,她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才这一会儿功夫,他又换上了深蓝色金丝蟒袍,一如普乐庵初见那般遥不可及。
是又要回宫了么?
陈亦行远远就瞧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下一紧,赶紧上前问:“出什么事了?”
跟在梵一后头的番子躬身禀报,不过他也只是知道事情的结果,至于阿思嘉死前到底同梵一讲了什么,他毫不知情。
听他讲完,陈亦行抬手示意他下去。
“大人,这是准备回宫了?”
“嗯。”陈亦行瞧着眼前的人神色黯然,心中颇有些担心,“这几天耽搁了不少事,得回去了。”
梵一怔怔望着眼前的人,明明离她这么近,却又仿佛很远。
或许是受阿思嘉那些话的影响,她忽然很想求一个答案,一个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大人,昨晚的话我是认真的。”她直视着陈亦行的眼睛,看到他的眸中印出自己的脸,“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你愿不愿意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陈亦行的心脏猛地被揪紧,她温温柔柔的一句话,可比锋利的刀剑更有杀伤力,快要将他整个人撕扯开来。
终是理智压过了一切,他不能。
于是他强忍住想将面前的人揽入怀里的冲动,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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