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行伸手接过药碗,眼睛却是盯住眼前的人。
这丫头,双眼充满着红血丝,脸上疲态尽显...
“我已无碍,你去歇会吧。”
梵一也很想休息,可后背的刺痛感愈来愈甚。
方才背着昏倒的他行走时,后背的骨头好像随着她走的每一步而生生裂碎一般...
“我不累。”她轻咳一声,故意扯开话题:“大人,您昏睡快一天了,饿了吧?六儿爷爷温了饭菜在厨房,我去给您端过来!”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出屋外...
*
与此同时,后宫的承华殿内——
姜皇后身着金丝霞帔,头戴凤珠翠冠,神色悠悠站在玉桌前,纤纤玉手拿着小巧的花剪,细细修剪那插在琉璃花樽里的金菊花…
屋外的一内侍进殿禀告,“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李容便脚步匆匆的踏入殿中,见到姜皇后就是一跪,语气里充满焦急:“母后!您是不是…”
询问的话还未出口,姜皇后转身,露出精致的脸庞,那保养得益的肌肤通透似雪,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只是那双杏眸冷如冰霜,堪堪一眼便吓得李容不寒而栗。
“怎地不往下说了?”开口语气更冷,让这生了暖炉的大殿都变得毫无暖意。
“母后,今日锦衣卫是不是…是不是去普乐庵了?”
“啪!”
皇后这巴掌打的可不轻,惊得整个承华殿的宫女内侍都忐忑不安,生怕皇后的怒火蔓延,波及到无辜的他们…
“混帐!你还敢问?我让你把财宝转移到庵内的密室,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竟让东厂的人发现了踪迹!”
皇后面露愠色,咬牙切齿:“这也就罢了,可你还色迷心窍,与尼姑厮混到一起!如今还想去救人?若非我及时派出锦衣卫,今日你便如那瓮中之鳖,被陈亦行抓到你父皇面前去了!”
闻言,李容瞠目结舌,跌坐在地上...他原本只是想着,清慧那尼姑知道自己那么多秘密,又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不如把她从普乐庵弄出来,藏在外院...却没想到差点着了陈亦行的道!
他才回过神,心中更是后怕,不禁跪伏在地,“多亏母后思虑周全!可那陈亦行,这些年虽一直与锦衣卫作对,但却不曾与您在明面上撕破脸。今次国库失窃,按理说财宝也重回国库了,父皇都没什么追究的意思。可他却非要一追到底,难不成真是为了他府里的那个尼姑?”
姜皇后冷笑:陈亦行,当年一时心软留你一条贱命,如今倒真是愈发不可小瞧了!
呵。又是尼姑,这普乐庵的尼姑是会妖法吗?
*
陈亦行没什么胃口,兴致缺缺地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
梵一知道他在塌上躺了一日,身子定然不舒畅,便提议道:“大人,今夜月色不错,咱们出去走走?”
“你确定?我现在受着伤,你若看不清摔了,我可不管你。”
梵一好像知道他会这么说似的,狡黠一笑,从桌下拿出一只白兔灯笼,得意的说道:“大人您看,这是六儿做的,这孩子还真是手巧。”
两人便提灯出门。
这山坡下虽然僻静,但却有着别样的生气,尤其到了夜间,竟有许多萤火虫...
走了一会儿,梵一问起今日杀手之事,那群黑衣人来的太过突然,而且刀刀致命,连那小厮都被一剑封喉,看来不是那个来接清慧的神秘男子派的人...
“是锦衣卫。”陈亦行沉声道。
梵一脚步骤然一停,鞋履摩擦着地上的沙石发出一记略刺耳的声音...
记忆里的画面层层涌现——
五年前某个清晨她前往普乐庵后山,去收集些露珠给师父泡茶。可她才收集了半瓶,却看到好几片叶子上的露珠都染了血色!
她循着血迹走,终于在一颗大树边上看见一个腿上淌着血的少年...捂嘴低呼后,她压制住内心的恐惧,轻声走近他。
只见他全身上下都有血,右腿上的伤尤为严重,脸上又沾了泥,发丝凌乱,十分狼狈。
见他嘴唇干裂,她拿出半瓶采集的露水,慢慢喂给他...
半晌后,少年终是挣开双眼,看着她开口,声音微弱:“谢谢...”
“大哥哥,你能站起来吗?”
她想扶他下山,无奈力气不够,连将他扶起来都做不到。
少年摇摇头。
“你是不是很久没吃东西了?”
见他点头,梵一立马说道:“你等我,我给你去拿些吃食!”
她一起身,少年猛地抓住她的海清素袍一角。
!
“不要告诉任何人,在这里见过我...”
她坚定地点点头,然后跑下山去。
可等她拿着素包子回来时,却看见一群身着黑色蟒袍,腰间别了刀的人抓着那个大哥哥,正欲离开...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冲了上去,嘴上还喊着:“他受伤了,你们放开他!”
那群人见她一个小尼姑,还敢多管闲事,便一把将她推到地上,“滚远点!”
她挣扎起身,不顾身上疼痛,扑过去想去抓少年的手...
只见绣春刀出鞘,寒光一闪,直朝她颈项砍来——
这时那个被抓住的虚弱少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钳制后撞向那出刀的人...那人被撞得身子一斜,刀口也偏了好几分,只是轻轻划过梵一的后颈,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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