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并非我们不想跑……”三人中年纪略大的那个摇头苦笑,抬手指了指门边,“而是实在离不开啊。”
阿紫顺着他的手指往门边看了看,心底不由得一沉,此时整个大厅的唯一出口已经被打斗的人群堵死,绝无可能偷偷溜出去而不被发现。咬咬牙,阿紫又将目光转向了靠近这边的窗户,左右张望一下见没人注意自己,迅速蹿过去踮脚单手推开了窗子。
“来呀,从这里走。”压低了嗓音,阿紫朝那三个商人招手,“别计较什么身份了,能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闻言也不犹豫,蹲下身猫着腰向阿紫这边走来,唯恐被身后的其他人看到坏了性命。窗子离地面还是有段距离的,三个商人看起来都不像是会武的样子,又因为人到中年略有发福,行动也并不怎么便利,攀爬起来略有难度。
这样一来,多少就耽搁了一些时间,当还剩下最后一个商人时,厅内的战况又已经再度起了变化。不知道那四人用了什么方法,丁春秋唇边渗着一丝鲜血,看样子受伤不轻。而那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除去为首的中年人还站着之外,其余三人也已经瘫软在地,虽然还在喘息,但却也无再战之力。
负责阻拦星宿弟子的其他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摘星子等人的反攻之下,他们节节败退,渐渐被迫与之前的四人汇合成一处,被厅内众多人围了起来,犹如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姑娘,在下游飞,乃聚贤庄管事。”那名商人见大势已去,情知自己必然不得活命,倒也不怨天尤人。略一思索,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缝制精巧的钱袋,略带颤抖地双手捧给了阿紫,“这是我这一路上贩卖货物所得银两,今日尽数给了姑娘,只求日后姑娘经过聚贤庄之时,能去看看我那幼子,转告他我已身遭不测……若是、若是……”
说到此处,游飞的声音渐已哽咽,显是对他的幼子极为不舍。阿紫觉得自己鼻子有些发酸,她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生离死别,但现在她却根本无力阻止。若是这些个刺客能得胜也还罢了,商人们或有一线生机。可现在却是丁春秋占了上风,那这些商人们恐怕没一个人能留得性命……
“你儿子叫什么?可有信物给他?或许这几年还不成,但我答应你,只要我离开这里行走江湖,就一定去找他。”阿紫也不矫情推辞,大方地接过了游飞手里的钱袋。她知道自己做不了别的,也根本无法挽救这个人的性命……若是能帮他达成遗愿,也总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犬子单名一个讯字,今年六岁。内人去得早,这些年来是我们爷俩儿相依为命。如今我这一去,只怕这孩子……”游飞叹息一声,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强挤了点笑容出来,他从脖颈贴肉的地方拿出了一块银锁。贪恋地摩挲了几下,游飞郑重其事地把它放在了阿紫的手里,“一切就有劳姑娘了。”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游飞径直跪下来给阿紫磕了三个响头,再抬首时双眼已然被泪水模糊。
阿紫默默地把还带着体温的银锁放进了怀里,犹豫一下开口,声音极小,似在问游飞,又似在问自己:“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为什么信我?要知道我可也是星宿弟子……且年龄并不大。”
“星宿弟子又如何,年龄大小又如何?”游飞已经站了起来,似乎因为后事已经交待妥当,他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单凭姑娘刚才的援手,就值得在下所托了。”
阿紫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听到大厅中央那边有人发出凄凉大笑,不由得抬头看去。
“康广陵,事到如今你还要抵抗吗?”丁春秋的语气很沉,透着冷冷杀意,“是苏星河指使你们来的?他自己怎么不来,年纪越大活得越像老鼠了。”
“丁老贼!我不许你侮辱我师父!”中年男子正是康广陵,函谷八友之一,苏星河的大弟子。
“我侮辱了又怎样呢?我先杀了你们,再去找他,也好叫你们师徒在黄泉路上有个伴。”丁春秋背着双手缓缓走向康广陵,目光扫视着剩余七人。
“大师兄,咱跟他拼了!”
“大师兄,下令吧!就算是豁出性命不要,今日也要把这个贼子碎尸万段!”
“丁春秋,你个欺师灭祖的忘八羔子,必然不得好死!”
“什么星宿老仙!我看就是星宿狗屁!”
函谷七友虽然身受重伤,可言语间却丝毫不肯服软,各种恶毒诅咒不绝于口。丁春秋却仿佛充耳不闻,只是继续一步步走向八人,倒是其他星宿弟子见大势已定,纷纷跟着叫嚷起来,帮着自己师父反骂起八人来。
康广陵跟身边伤势较轻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忽地撒出了一把不知是什么的暗器,闪着点点银芒直奔丁春秋面门而去。随后他们却也不管是否打中,迅速弯腰抄起了身边的伙伴背在肩上,运起轻功向着厅外冲去。
看到眼前的猎物突然逃跑,丁春秋倒也并没恼怒,只是指挥着门下弟子围追堵截。康广陵也不顾及伤势,硬提一口真气双手连击挥出一片掌风,为自己和身后的人扫出通路。
“大师兄,抓了那个女娃娃!”说话的是康广陵背上的人,他所指的方向正是还抱着神木王鼎的阿紫。
事态紧急,康广陵也没问为什么,身形在半空中硬生生来了一个折转,晃到阿紫面前点了她的穴道,而后揪着她腰间的衣服顺势窜出了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