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安前脚走,秦悦颜后脚到沈家老宅,她郁闷地问秦卿韵:“小姑,表哥呢?不是说他回家了吗。”
秦卿韵还停留在依依不舍的情绪中:“他就待了一小会儿,这段时间要在国外了。”
见秦悦颜失落的表情,她问:“对了,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
秦悦颜也不扭捏,她和秦卿韵的关系向来很好,稍微一撒娇,姑姑姑父都会满足她的。
秦悦颜笑着说:“这不是寒假了么,两个月时间有点长我想着去公司锻炼一下,表哥负责的那条支线的业务正好是我感兴趣的,就想去他手底下实习一段时间。”
沈周安回国后最先上手的是唐宋——沈氏旗下的高端香水品牌,几十年前便已在香氛界奠定了一席之地,国内外的名媛贵妇香水收藏柜中必有一支唐宋香水。近些年来国潮复苏,唐宋在国际上的发展势头更猛。
秦悦颜感兴趣也在情理之中。Hela
秦悦颜有上进心,秦卿韵和沈如风当然鼓励。秦悦颜也不是仗势欺人的孩子,不会因为近亲关系做出格的事情,他们很放心。
“我回头跟助理说一声,给你安排一个实习岗位。”
秦悦颜喜笑颜开:“好嘞!谢谢姑姑姑父!”
——
凌晨两点钟,在整个嘉宁公馆陷入沉睡时,周安掀开了被子。她简单收拾了一套旧衣服,带上证件和手机,拄着盲杖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在公馆门口的保安换岗时,她趁机走了出去。
夜晚风很大,她身上穿的衣服又很单薄,她却没有过回头的想法。
去哪呢……她要去哪呢……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走的是她常常散步的江边步行道。看不见很容易迷失方向,但周安很早就学会了在黑暗中丈量路程的本领。
再往前面走百来米,就是沈先生的房子。
周安停留在沈周安的别墅门口,站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面走。
虽然她和沈先生是朋友,但还远远不到能收留她一晚的地步。况且她对沈周安几乎是一无所知,她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周安拐过两条街,走进街角的二十四小时开放的便利店,就是她前几天买过薄荷糖的那家店。店员记得这位仙气飘飘的盲人姑娘,为她端上来一杯热水。
外面太冷了,周安是来店里蹭空调的。什么也不买就享受服务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坐了半个小时后,她买了一颗茶叶蛋。一块五一个,大概是店里最便宜又暖呼呼的食物。
在便利店熬到早上六点半,这座城市的早班车开始运转了。周安走到公交车站,坐上了去张凤洁大学的大巴车。
周安在张凤洁学校门口踟蹰了好一会儿,给她拨了电话过去:“凤洁姐姐,你在学校吗?我——”
电话里传来一阵穿衣服收东西的声音,张凤洁的声音语速很快,她打断周安:“安安啊,姐姐起迟了,要赶去上课了,过会儿给你电话哈。糟了糟了,早八赶不上了——”
周安舔舔唇,多余的话什么也没说:“好,姐姐去忙吧。”
挂断电话,她握着手机在人流如梭的校门口发呆。
她做了太久衣食无忧的笼中雀,忘了身边的人大多生活充实又琐碎。张凤洁要上学、要打工,她不能给她添麻烦。
京城那么大,她认识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她现在真的无处可去了。
周安心底深处萌生出强烈的想要回家的欲望。
那个南方的小家是她最后的港湾,奶奶永远包容她爱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不要怕丢脸,回家吧。
周安踏上了去车站的公交车。
中午十分,她坐在嘈杂的火车站候车厅,手中捏着回家的车票。离开嘉宁公馆时,她就解绑了傅明琛的卡。口袋里仅剩的零钱买完最便宜的绿皮火车坐票后,还剩下十几块,勉强能支撑她回家。
绿皮火车到站,周安在好心的车站乘务人员的帮助下走了特殊通道,坐上车。
尽管是工作日,但绿皮火车上的乘客却一点儿也没少。兜卖零食饮料的销售来来往往,打牌声、婴儿的啼哭声连绵不绝。
周安一直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
因为她看不见,一个人的时候更要警惕各种危险。
这会儿正是饭点,不少人买了泡面在吃。周安隔壁的大妈点了一份宫爆鸡丁饭,香喷喷的鸡汁刺激着周安的味蕾。
周安从昨晚到现在只吃了一颗茶叶蛋,饶是胃口再小也饿了,但她没有多余的钱买饭买水。
周安闭上眼,侧身躺在座椅上,试图不去注意四面八方食物的诱惑。
“小姑娘你去南城啊,”大妈看见周安手中的车票,闲得没事和她搭话,“那儿可远着呢,要十几个小时才能到吧。还是你们年轻人身体好,坐一宿能抗得住。不过省钱也不是这个省法啊,以后买卧票吧,你们大学生买火车票不是能优惠很多的吗。”
周安睁开眼,转头对她笑笑,平淡地说:“我不是大学生。”
怕她发现自己眼睛的异样,她说完又继续将头偏向内侧,靠着窗闭上眼。
这一程注定会很艰难。
——
嘉宁公馆从早上开始就闹翻了天。
得知周安“离家出走”后,佣人们都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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