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壁响起。
那歌声很难听,真的很难听……喑哑嘈杂的声线像是坏掉的留声机在固执的运作。
他听说那是个嗓子被废掉的歌手。
那之后就精神失常了。
神代束见到了她。
从外表上看,甜美可人的少女即使是穿着病服,也只显得她憔悴了几分,不损她的美丽。
像是易碎的玻璃娃娃。
“我还能唱……”
她的歌喉缠着绷带。
她的声音如磨砂玻璃互相搓磨时迸发的刺耳声音。
“好。”
神代束平静的看着她。
“你唱吧,我在听。”
神代束的神情仿佛在看木偶般冰冷,但他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温柔和真实。
即使这时他脑海里的声音已经几乎要刺破他的头皮,犹如奔涌翻滚的海浪般冲撞,他也依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他听不清那歌声了。
外界真实的声音与脑海中虚幻的声音交织。
他有一瞬间分不清他是真实存在的,还只是被囚困于声音所制的领域之中。
“……很好,听。”
他看着女孩露出错愕的表情,然后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美丽的像是无数鲜花盛开一般的表情。
紧接着哭着冲向他。
“骗人。”
“骗……”
神代束轻巧的躲开,任由她扑了一个空。
她嘶哑的声音像是濒临崩溃的野兽。
医生与护工冲了过来将她钳制。
而神代束只是摇了摇头,用无辜的,脆弱的声音说:“我……不知道怎么了。”
……啊,好吵。
不知道是护工的声音吵,还是少女的声音吵。
亦或者是这个世界都很吵。
神代束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
“恢复的很好……可以出院了。”一直以来都是神代束的治疗者的医生头也不抬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但如果凑近就能看到他写写画画的都是一些杂乱无章的字符和涂鸦。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濡湿了纸面。
坐在他正对面的神代束姿势闲适,甚至垂眸轻轻的抿了一口端着的咖啡。
“是吗……谢谢医生。”
他放下咖啡,优雅的鞠了一躬。
院门口与他外表几乎一致的少女见到他后马上扑了过去,“阿束……真是太好了。”
“幻听的毛病治好了吧?”
站在少女身侧的青年露出关切的表情,他不知何时戴上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而因为镜片的阻挡,也遮住了他眼中流转的恶意。
“当然治好了呢……姐夫。”
他轻轻的念出这个称谓。
“诶诶,阿束真是的……怎么能现在就喊出这个称呼啊!”少女恼羞成怒的抬起手敲了敲他的脑壳,“不过……马上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喊出这个称呼啦,对了,我去买个饮料,阿束要喝什么呀?”
“咖啡吧?”
神代束笑着提出他想喝的饮品。
“那我去了。”
她一路小跑着去向路对面的自动贩卖机。
被神代束喊做“姐夫”的青年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黑发的少年。
“真是遗憾……”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被批准出院,不过……你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让我作呕。”
他眯着眼,表情凶狠又狰狞。
神代束依然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真是莫名其妙的恶意呢。”
“是因为……我看穿了你是怎样的人吗?”
青年慌乱了一瞬,扫了一眼少女渺小的身影,这才继续道:“……别得意小鬼,等我当上神代家的掌权人,我让你一辈子都别想从这里出去。”
他指向疗养院的大门。
神代束顿了一瞬,用原来如此的语气道:“哦……真是烂俗的桥段啊……不过正因为烂俗,常见,才显得普通……嘛,但是,我喜欢这样的理由。”
他轻笑一声。
然后摸了摸下巴,“其实疗养院是不错的生活环境,我很……喜欢。”
青年一时竟说不出半个字眼。
眼前笑容清浅又得体的黑发少年像是任何一个礼貌的普通人在与人交谈。
只有那双眼眸在直直的,注视着他。
而有关神代家,也很简单和普通。
平民的人家因为祖上经商发了财,后来积累了不小的财富,一代一代的守了下来罢了。
一切都是普通又自然。
神代束喜欢这样的普通。
如果没有那些恼人的声音,就更好了。
他没有去制止青年,他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踏进神代家的家门。
然后他的姐姐。
死去了。
神代束没有那些他认为很累赘的情感,他比起人生的参与者更像是旁观者。
也只能是旁观者。
“……如果可以的话。”
他对着他的姐姐说。
“最近——”
后半句话诡异的被屏蔽掉和模糊。
像是在提醒他做好他的旁观者的本分。
神代束便不再多说什么。
他救不了她。
他害死了她。
神代束看着她身上穿着试穿的婚纱,她的脸颊依然透着红色,像活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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