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深色行李袋半浮半沉地靠在水岸边, 岸边杂草萋萋,树林下有枯叶苔藓, 踩上去厚厚软软的,大人几乎不来这里,只有他们这些小孩会来湖边玩耍。
一个小孩大喊道:这是宝藏。
是的,宝藏。他们也好奇, 就像听过什么海盗寻宝的故事, 可能行李袋一拉开, 是亮晶晶的黄金宝石。
几个小孩商量后, 决定把行李袋捞上来。
那行李袋非常沉, 两个水性好的小孩下水,在下面托着,另外几个在岸上拖,花了一番功夫,行李袋被拖到岸边就近的树下。
行李袋泡在水里只露出冰山一角,拉上岸发现是个加大号行李袋,似乎里面装着什么重物,体积不小。
胆子最大的小孩上前揪拉链,拉了半天才开了一点,另一个小孩推开他,自己去打开行李袋,一低头,他看见了里面的东西,那形状……
瞬间,所有小孩疯跑开来。
两人听完,周峤问了湖泊的位置,小孩挠挠脑袋,连说带比划地告诉了他。
“你要去?”王诩拽过周峤,皱眉问,“你去干嘛?”他也不像那种有闲心的人。
“确定一件事。”周峤拿开他的手臂,说,“不用你去,我一个人就行。”
“那不行。”王诩站到他面前,义气地拍拍他肩,“要去一起去。”
周峤淡淡提醒他:“老板扣你工钱。”
王诩无谓地耸耸肩:“再说呗。”
从这到西边树林有段距离,头顶着烈日,两人都没多余力气聊闲话。
离目的地越近,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周峤望着浓翠掩映的山林,视线再往上,原来学校便坐落在不远处的山丘上,高高的围墙筑起一座灰色监狱。
两人在树林里走了会,王诩眉毛纠结在一起,他捂住口鼻,闷声说:“什么味道……”
湖水平静,树林里流窜着温热的风,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浓烈的恶臭。
周峤看他一眼,径自走上前。
气味来源在一棵树下,他走近一些,确实有个半开的行李袋。深色行李袋里容纳了什么沉重的东西,看上去呈现一坨膨胀的形状。
树影婆娑下,行李袋开口半掩,看不清里面内容。
周峤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树枝穿过拉环,拨动拉链,慢慢打开行李袋。
闻到一股更强烈的死物气味,他微微蹙眉,也下意识拿手捂住口鼻,目光垂下,不出所料,这是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在湖中浸泡太久,身体变绿肿胀,它身上绑着沉甸甸的砖头,姿态诡异。
它的长发盖住大半张面容,身上穿件迷彩训练服是唯二肉眼能辨别出来的信息。
这应该是一位女孩,并且她是青云学校的学生。
她是谁?答案在心底幽幽浮现,极有可能是学校不久前寻找的失踪已久的穆婷婷。
忽略这种直冲神经的腐臭气味,周峤冷静地拿起树枝,第一反应竟然是想拨开她脸上的长发,虽然知道因腐坏而面目全非,他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但他心里清楚必须要看一眼,确认一下
手臂猛地被一把提起,王诩将他拉到十米开外才松手。
王诩面色难看地捂紧口鼻,问:“你到底要干嘛?”话音刚落,他忍不住扶住树干,俯身干呕起来。
周峤等他吐完,递给他纸巾,说:“她是青云的学生。”
“所以呢?”王诩瞟眼那处,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低头继续吐,过了会,他脸色灰白地倚着树干,再瞅面前这位哥们,平静的扑克脸,心思难猜。
王诩心里有点毛毛的:“你该不会还想去看吧?”
周峤摇摇头:“走吧。”
两人离开这里,风里的气味渐渐消散。
王诩缓过劲后,说:“你怎么想的?”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周峤做事自有他道理,不会白费这一趟。
周峤却问:“一般来讲,学生出事了学校担责吗?”
“担责?”王诩哂笑,“进青云都要签‘生死状’的,教官训练你家小孩,出了问题学校无责呗,摘得干干净净的,这还死在学校外面,这下好了,跟学校更没啥关系了。”
周峤又问:“命案按正常流程走吗?”
“什么是正常流程?”林间阳光温暖,照在身上有点懒洋洋的犯困,王诩打了个哈欠,解释道,“破学校以前就出过问题,这么多年屹立不倒,靠什么?每年交一大笔保护费,这种学校后面的关系网复杂得很,水深得很。实话讲,我们顶破天能扳倒校长,这学校说不定过几年改头换面一下还能继续开。”
王诩说的这些,周峤想过,但当现实真的摆在面前,那是一种触目惊心的冷酷。
站在盛夏酷热的阳光下,他的心仿佛缓慢沉入寒冷的湖水里,冰冷窒息的感觉没上来,刺激他清楚地意识到她很危险,非常危险。
必须要尽快……否则,她就是下一个穆婷婷。
下午体训前,汤仪又被发配到食堂帮厨。
一回生二回熟,罗阿姨在边上择菜,抬头看在拖地的汤仪,道:“拖把搁那,过来歇会吧。”
汤仪动作顿了下,说:“阿姨,我拖完这遍再休息。”
女孩挺实心眼的,干活不偷懒,勤快利索,难免招人疼。
汤仪拖完地放好洁具后,到罗阿姨身旁坐下择菜,冷不丁手腕被拉过去,罗阿姨塞给她一颗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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