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长长的检讨, 教鞭伺候, 这都是家常便饭。不知江莹说了什么，黄老师板着脸训了会汤仪，内容大同小异, 见她态度端正，有放她一马的势头。
    汤仪又处在被监督期。这次监督的要求和以往不同，要听凭其他老师、教官、班干的差遣, 解除与否，看一个月内的表现。
    说白了就是做苦力。
    七月流火, 阳光炽热。
    校方“酌情”减少学生下午的体训量，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改上文化课。
    汤仪没有上文化课喘息的资格，常常被老师拉去当“清洁工”。
    隔壁班的一个女孩和她情况类似，老师便经常安排两人做些打扫任务。
    几次下来, 两人算互相认识了。
    女孩叫蔡茹真, 长相清秀, 笑起来一侧有酒窝, 看外表像是和汤仪一样的乖乖女。
    有次趁老师在走廊外打电话, 她们偷偷聊天。
    蔡茹真忽然挑起话题，“我们来交换秘密吧，我说一个，你也说一个。”
    汤仪瞟眼窗外，说：“我没有秘密。”
    “你想想呢。”蔡茹真瞅着老师一时半刻不会结束通话，她又说：“我先跟你说一个不算秘密的事。女校这边失踪了一个女生，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个女生就是我们班的。由于这个事，大家都有些恐慌，我们班上逃走的女生最多。”
    她知道，失踪的是穆婷婷。汤仪问：“你也是逃跑失败吗？”
    “不。我的问题和逃跑没关系，我没想要离开这学校，我已经习惯这里了。”见她有些诧异和不解，蔡茹真解释：“也不是所有学生都想出去，我进学校是自己签的协议，对我来说，在里面更好，摸清了这里的规矩，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她说完了，目光看向汤仪，“你呢？”
    汤仪问：“她失踪这么久，你不怕吗？”
    蔡茹真有点莫名，“我为什么要怕？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看着汤仪，说：“我的想法可能和这里很多学生不一样，我来这是想改过自新的，这里的老师、教官，用的方法是有问题，但有效。虽然有时也难以接受，但……或许存在即合理吧。”
    “你为什么会进这个学校？”汤仪忍不住问。
    “这个啊，说起来就有点长了。”蔡茹真嘴角微弯，酒窝浅浅的，“你猜，比网瘾、赌瘾还要难戒的瘾是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汤仪望着年轻女孩淡淡的笑容，她心里恍惚了会。
    在这座黑色监狱里，有像陶晓然不顾一切厌恶憎恨着时刻要逃出去的人，有像江莹成为老师得力助手八面玲珑的人，也有像蔡茹真自愿入学对过往洗心革面的人，或许还有恐惧日复一日的体训和惩罚、想跑却不敢被驯服了的人……
    那她会变成哪一类人呢？
    老师挂断电话，朝这间空教室走来，两人立即闭嘴，各自打扫各自的。
    推开门，午后金灿灿的阳光大片洒进来。
    汤仪下意识闭了下眼睛，再睁眼看去，落在地上的光有鎏金般的色泽，非常明亮。
    那光反射照到她脸上，滚烫的热度、难以形容的灿烂，又差点睁不开眼，刺目得有一瞬的眩晕。
    也是突然间，她清楚了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她就是她自己，她不会成为其中的任何一个。
    考虑到目前的管理强度，学校给这批新教官和值夜的老教官安排了员工宿舍。
    这员工宿舍楼先前住的老师、教官寥寥无几，已空关了一段时间，需要打扫一番才能入住。
    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自然落在了汤仪和蔡茹真两位“清洁工”身上。
    老师把底楼钥匙扔给她们，说：“现在里面应该没什么人住，你们把可以进去的房间都清扫一遍，走廊、楼梯、栏杆……所有地方都不要落，每天过来打扫，别想着偷懒，我会不定时来抽查的。”
    蔡茹真接住钥匙。汤仪在边上问：“老师，我们要打扫多久？”
    “多久？”老师微抬下巴，说：“那得看你们的打扫情况了。”
    还真当他们是不要钱的清洁工了。
    老师前脚一走，蔡茹真拉着汤仪一层层爬楼梯，看这宿舍楼范围有多大，内部是什么卫生情况。
    汤仪伸手揩了下楼梯上的护栏，手指一捻，厚厚的积灰。
    教官宿舍格局和学生寝室完全不同，像是酒店公寓式的设计，走廊在中间，宿舍分布在两侧，房门两两相对，过道采光很差，越显走廊长而幽静。
    她们随手打开一扇房门，抬眼一望，四人间，书桌、衣柜、空调、风扇、独卫……基本的都有，设备比学生用的新，在这称得上穷乡僻壤的地区，这样的住宿条件非常好了。
    唯一奇怪的是，教官宿舍门上也有观察窗，和学生寝室一样。
    “这栋楼也可以作为学生宿舍的备用楼，所以先前没什么老师教官来住。”蔡茹真猜测道。
    她们简单地逛了圈下来发现，宿舍楼不高，一共四层，但每层的房间很多，打扫一层耗费的时间精力不会少。
    汤仪看完，提议道：“我们先打扫房间，房间打扫完再是每层的走廊和公共区域，楼梯和底楼的部分放在最后，这样不会弄脏打扫干净的地方。”
    蔡茹真同意，“那我们分一下吧。你先一楼，我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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