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还没说话,苏犀玉已经顺着他的意思表明了心思。
陈译禾既气又想笑,脚尖在她脚底板又碰了下,让她小腿荡来荡去,道:“还说没在爹娘跟前装乖,你看看,就堵我的话堵的快,在爹娘跟前怎么不这样?”
苏犀玉见他真的不追问自己了,脸上又热了些,但心里轻松了许多,她偏着头蹭了蹭飞到脸上的发丝,细声道:“爹娘可不欺负我。”
“到头来还是我成了坏人了。”陈译禾没好气道。
见苏犀玉这会儿总算是破涕为笑了,他指了指苏犀玉还晃荡着的小腿,严厉道:“脚别动,坐老实了。”
苏犀玉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脚,稳住不动了,小声嘀咕着:“明明是你踢的。”
陈译禾跟没听到一样,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挪到了她正对面,这下两人离得更近了,他得仰着头去看苏犀玉了。
“不想给钱,那可以给心意嘛,脑子怎么不知道灵活一点。”他前一句还说着嫌弃的话,后一句语气就变得松软了,道,“小月牙儿,跟你商量个事儿。”
苏犀玉坐在桌上,比他高出一截,居高临下看着他,心里怪怪的。
她感觉像是被人环住了,又像是被高高抱起,可是偏偏两人之间还隔着段间隙,一点儿碰触都没有。
她脸上发热,一下都不敢动,声音不自觉地小了许多,“你说。”
陈译禾把她抓着桌沿的手掰开,放到了她腿上,然后指了指书房里的书架,道:“刚才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这些书才哭的,既然不是,那我就直说了。”
“你看,咱们家除了你也没人看书,我就想着,要不咱们留一些,其他的拿去给别人看,既没有白白浪费了,也让你的嫁妆物有所值,你觉得呢?”
苏犀玉对这些书也没多少感情,道:“给谁看?”
“先前我不是找了人编话本吗,咱们广陵多的是穷书生,饭都吃不起了还在想法子读书呢,你说可怜不?”
苏犀玉点头,他接着道:“咱们家在东街有两个空铺子,我让人把它打通做成了一间书肆,到时候把这些书都搬过去,免费给穷书生看,就当是做好事了,然后呢,就把这个当做给你家的年礼。”
说到这里,苏犀玉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显然是不太能理解。
陈译禾再接再厉,道:“咱们用你爹送过来的书造福了读不起书的贫苦书生们,这是在为朝廷培养青年才俊。你爹可是读书人中的翘楚、国家栋梁,要是知道自己送过来的书有了这么大作用,不得高兴坏了?”
“既省得咱们送银两珍宝回去辱了他清高文人的形象,也表明了咱们赤忱的心意,你说是不是两全其美?”
苏犀玉没有立刻说好,想了一会儿,道:“可是免费给别人看,别人哪会珍惜?况且升米恩,斗米仇,这么无偿帮下去,以后可就不好办了。”
陈译禾听她有答应的意思了,迟疑是因为还在为陈家考虑,笑道:“放心,我都准备好了,保管不会出事。你就说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放不放心就是了。”
得了她的首肯,陈译禾又道:“还有一点……”
他示意苏犀玉低头,与她脑袋相抵着说了几句悄悄话,“你看可行?”
“那……那就按你说的做吧。”苏犀玉道,这么做确实没让苏家占到一点儿便宜,面子上也说的过去,再者反正这些书留着也没用,能帮一些人也好。
“我们家姑娘真是深明大义!”陈译禾夸张地说着。
桌案另一边放着一盘核桃仁,他伸手捻了一块塞进苏犀玉嘴巴里,自己嘴里也填了一块,然后扶着苏犀玉的胳膊让她跳了下来。
“好了,去跟娘说吧,把你的心思和考虑都说清楚,把这书肆的事也和她说了,把她哄好了,明天我带你去看咱们东街的书肆铺子。”
“嗯。”苏犀玉嘴巴里塞着块核桃仁,腮帮子鼓鼓的,低头理了理衣裳,不好意思地往他跟前蹭了两步,悄声问道:“我自己去吗?”
“还要我保护你?”陈译禾满面疑惑,“难不成娘会动手打人?”
“我哪有这么说。”苏犀玉反驳,又犹豫了一小会儿,等嘴巴里的核桃仁咽下了,道:“那……我去了?”
陈译禾点头,把她推到门外,寒气扑面而来,丫鬟立马把斗篷张开,陈译禾帮她系好了斗篷带子,推着她道:“去吧,还有,下回有事好好说,不能再这么小家子气了。”
苏犀玉抿了下嘴唇,道:“我知道了。”而后跟着丫鬟找钱满袖去了。
钱满袖没见识、脾气不好、咋咋呼呼的,但是耳根子软,乍一见苏犀玉还是很别扭,但是被她轻声细语解释了几句,立马就释怀了,觉得小姑娘不仅贴心想的还周到。
她心里的郁气一扫而光,觉得自己这两天特意躲着苏犀玉是冷落了人家,十分愧疚,揽着苏犀玉在暖阁里说着话,一下午都没把人放走。
晚些时候只有陈译禾与苏犀玉两人时,苏犀玉脸颊飞红,凑到陈译禾身边道:“娘真好。”
陈译禾侧目,“干嘛对着我拍娘的马屁?”
他有时候不想回答就装听不见,苏犀玉有样学样,也不管他说了什么,自顾自道:“我也要一直喜欢娘,再也不让她难过了。”
“那就喜欢呗,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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