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满袖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向她看了过来, 关切问道:“怎么啦?是不是饿了?”
都是先前陈译禾闹的,让府里人都知道她容易饿了。钱满袖可太高兴她能吃能喝了,吃的多就意味着长得快, 她是巴不得苏犀玉快点儿长大。
苏犀玉面露窘态, 忙道:“没有, 我就是觉得这花旦好看。”
“是挺不错的,就是那个花衫的唱腔不如青衣好。”钱满袖听得多了懂的也多,跟苏犀玉指点着道。
苏犀玉认真听着, 不时附和几句。
钱满袖指点了会儿,怕她真的饿了,让丫鬟去端了枣杞乳鸽汤过来,方又认真听起戏来。
苏犀玉这才看向了陈译禾。
陈译禾坐在她左手边,见她看来,也道:“这花衫唱得太差了,得跟班主说一声,扣她工钱。”
“可、可她本来就不会啊。”苏犀玉有点懵,因为台上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赶去养鸡的平儿与被人抛弃的云姣。
陈家夫妇都把这两人忘了,再加上此时两人脸上都上了重妆,所以没认出来。
云姣嗓音很好,在青楼时又被逼着学过,唱得很好。但平儿以前是完全不会,能唱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不会能学,总不能一直留她在府里吧。养鸡算个什么活,咱们家可不养闲人。”俩人离得近,陈译禾胳膊肘一抬搭在了苏犀玉肩上,另一只手持着扇子朝两人扇着风道,“你这丫鬟心眼多,不给她找点活干可惜了。”
苏犀玉一想平儿的来历与她先前做的事情,觉得陈译禾说的对,跟着点了头。
“可你怎么会想到把她们两个人送去唱戏?”
“往下看你就知道了。”陈译禾神神秘秘道。
云姣与平儿演的是对双胞胎,与父母一起过着平静温馨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长,随着三弦琴渐渐急迫的奏乐声,意外突来,父母双双去世,一夕之间两姐妹成了孤儿,只能相依为命。
然而两人容貌姣好,虽不主动惹事,总有心思不正的人上门找麻烦。
无奈之下,姐妹俩收拾行囊准备外出投靠亲戚。
“这是……云姣身上的事?”苏犀玉疑惑问道。
天气炎热,陈译禾手边放了一盆冰,他摇着扇子,扇出的风裹着丝丝凉气朝苏犀玉与钱满袖那边飘去。
听苏犀玉这么问仍是没有回答,只是冲台上抬了下巴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故事确实是云姣的经历,只是做了一些改编,给云姣加了个双胎姐妹。
后续是两姐妹寻亲路上遇到一个吴公子,妹妹被他的花言巧语迷了眼,动了心,姐姐却说那吴公子不是个好人。
吴公子确实不是好人,见姐姐始终对他有提防,就施计将两姐妹分开了,妹妹被他手下的人拐进青楼,将被人侮辱时他出现在眼前英雄救美。
后面就与云姣经历相同了,妹妹与吴公子缠绵数月,回京路上被重新丢回了青楼里。
再之后是妹妹不愿屈服,失手伤了一个权贵,被人活生生打死了,一捆凉席裹着扔进了乱葬岗。
画面一转,姐姐当初被吴公子手下的人逼迫,生死一线间被外出查案的年轻巡抚救下,巡抚大人感叹她坚贞不屈,收了她做义妹。
姐姐养好了伤便带人出去寻找妹妹,同行的还有几个奉命保护她的高大侍卫。
辗转数日,好不容易寻到妹妹的踪迹,人已经只剩下被野狗啃得七零八散的尸骨了。
姐姐抹着眼泪替妹妹收了残骸,又去青楼继续探寻那位吴公子的踪迹。
姐妹俩容貌相似,老鸨乍一见姐姐还以为是妹妹的鬼魂回来报仇了,鼻涕眼泪一起流着,把事情都招了。
哪里有什么吴公子,从头到尾都是“无公子”。
姐姐满心仇恨,逼着老鸨把落入风尘的女子们都散去了,又一把火将青楼烧了个精光。
她想去京城□□,恰好巡抚大人要回京,便带着她一起了。
姐姐感动,跪地感谢巡抚大人,又起誓,势必要找到那吴公子,要让他血债血偿。
扮演姐姐的云姣绵长的腔调里有一些沙哑,还带着无尽的愤恨,帷幕随着她的嗓音缓缓合上,第一场完。
苏犀玉多少知道一点原剧情,并未特别诧异,可钱满袖什么都不知道,本来以为是个缠绵爱情故事,谁知道是个复仇故事,又只演了一半,催促道:“怎么就停了?这下半场什么时候演?可报上仇了?”
陈译禾帮着戏院里的人解释道:“现在只有上半场,这可是第一回 演呢,不急,我跟人馆主说好了,下半场本子写好了,第一回演出也得是在咱们府上。”
钱满袖这才满意,直到戏院的人散去了,还在唏嘘:“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那个吴公子真是坏到骨子里了,不得好死!”
苏犀玉一边侧身听她念叨着,一边去看陈译禾。等只剩他们两人时,她问道:“夫君你让人写的这戏?”
陈译禾不答,反问她这戏好不好,想不想继续听下去。
苏犀玉知道一半的剧情,并未听得十分认真,但仍是道:“想的,想看云姣将那吴公子的恶行公布于众。”
陈译禾道:“这就对了。”
而后这出戏就在广陵最大的戏院里上演了。
这时候的戏剧尽是些穷困书生写的,内容千篇一律都是千金小姐与贫困书生的爱情故事,乍然间出了这么一场女子找渣男复仇的戏,还真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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