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阳大着胆子说道,“母亲,南阳是旧地,如何能查?就是查也要给些情面,这些都是有从龙之功的人。”
郭圣通看了他一眼,“你小小年纪倒替南阳人长志气。”
刘阳瘪嘴,也不敢说了。
吴汉腿伤复发也躺在家里养伤,听闻这些消息,也是心乱如麻,跟玉团商量说,“你回乡将那些田地都散了吧,地契都交付了,我们要那么多田地干什么,你只留一个小庄子我们今年入秋就回去住。”
玉团怎么不听,只是打算着初元和刘彊的婚事,不得空回去处理这些杂务,现在吴汉这么说了,自己便进宫同郭圣通辞行,郭圣通坐在殿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她来说起刘彊和初元的婚事才略展了几分愁眉,主意在玉团回乡之前先让鸿胪寺下定。
晚间去刘秀病榻前将此事说了,玉团给去见过了刘秀,刘秀看着玉团微点了点头,玉团想起自己初见姑爷时,何等英雄的一个人物,又想起那时的吴汉霸王似的人,如今都缠绵病榻不能起身,让她怎么不落泪呢。
过了十五玉团带了长子吴成一起回南阳处置田地,吴成才十五岁,还没出过远门,平日在京里也抖不开威风。今日回乡,自然有多大排场就摆多大排场,锦成同儿子说,“你父亲怪我置办田地,就是怪家大业大的意思,你还如此岂不是让他更加烦闷吗?”
“常言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我们王侯人家,还伏低做小成个什么样子,爹爹是乡野贫寒出生,娘你是见过世面的怎么还一味小家子气。”吴成骑着高头大马,摇着鞭子好不惬意。
玉团看儿子秀眉俊眼确实长的像自己,锦衣华服也甚轩昂,有感于儿女成行,岁月无情,看着一路初秋的风景还像昨日,只是人却都老了。
一路走一路百姓也多起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有人说道,“不知又是谁家,回乡鱼肉百姓了。”
有人说,“我看起码也是侯爵,不知道家里有多少田地。”
玉团让在吴成回来坐车,放下帘子让车夫快赶路,到了南阳宛城,先去见过小叔和侄子,将几个庄子分了,又嘱咐他们在家多修整。
不几日,他们回乡分田的消息就传遍了远近。玉团在家照看了几日,又同儿子起身去拜会河南太守张伋,将手里几顷地交于官府分割。
途经半路就给流民拦住,问他们要地,玉团不以为然让儿子在车内坐着自己下车与他们见礼,说:“你们要地与我一起见了太守,让他分给你们就是了,拦着去路也是无用的。”
其中一人道,“夫人真有心分田地与我们,进前面驿馆分了就是,交于太守如何还有我们份儿?”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凡事都有法度,太守不法你们进京告于陛下和皇后,自然会惩治太守的,只是越俎代庖的事却不能。”
一听皇后二字,众人起哄道,“皇后又不是我们南阳的皇后,如今正要拿我们南阳开刀呢。”
玉团听了这村话,也不同这群流民痴缠,吩咐卫兵走。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不要让她走,她是吴汉的夫人,当年吴汉纵兵抢掠我们乡里死了多少人,抢了多少地。”
玉团隐隐看出一些不对的苗头,故作镇定拿了地契,下车与他们分地,暗地嘱咐卫兵快马加鞭的带公子走。
进了驿馆,玉团将地契扔在案上,众人乱抢一通鸡飞狗跳的打起来,玉团趁乱抽身,还不曾出门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那人四十多岁面上带伤迎面就是阵戾气,玉团惊恐地问,“你是谁,地在那里,你自己去拿就是。”
那人冷冷道,“我不要你的破地,我家曾经田园上千亩,我稀罕你这地。”
“那,那你要什么?”玉团边说边退。
“我要你还我兄弟命来,还邓奉将军命来,还我南阳乡亲的命来。”那人手中多了一把弓。
玉团惊恐万状,侧身想跑出来,被那人从背后用弓弦勒住脖子。“啊!”玉团大叫一声,双手扯住自己脖子上的弓弦,垂死挣扎那人的弓弦越勒越紧,勒破了血肉。
吴成带着卫兵迅速冲进驿馆,“救我娘。”玉团眼前模糊成了一片血色,“快,快走。”声音也被撕裂,最终她脑里又浮现出吴汉掐着她脖子滚入水潭的那张脸,她想冤冤相报何时了……
梦魂颠倒
郭圣通在宫里听了玉团吴成母子双双遇害的消息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不住。
锦成早已红了眼圈,扶着郭圣通开口就骂道,“嫁,嫁,嫁,当初想着嫁,一个男人养在家里,让女人孩子出去。如今妻儿死了,他也不放个屁吗?”
郭圣通无言泪水已经流了一脸,锦成在一边抽抽噎噎的骂,骂到一半自己背过身捂着嘴哭。
郭主亲自过来问事态,郭圣通抱着母亲簌簌的落泪,郭主语重心长地劝说,“事到如今你也就服软吧!”
郭圣通摇摇头,自己擦了两把泪,“我听闻当年高祖皇帝年过五旬带病都能诛灭彭越,为什么?因为彭越反形已具,现在这天下有反形的人还少吗?高祖又在哪里?”
“你胡说”郭主痛心疾首,拉着她的手问道:“你要当什么人啊?你告诉母亲你是什么人啊?”
郭圣通闭着眼,漠然道,“我是什么人?我是皇后,我还能当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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