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禹默默低头,“文叔生死与共的远不只我,最起码还有糟糠之妻呢。”
想起郭圣通和阴丽华,他心里就愧疚,眼前他又要走了,这一走少则一年半载多则此生不见这邯郸怎么办?“仲华,我们分兵出征,谁人可留守后方安定大计,筹握粮草?邯郸城里我不放心他们妇道人家。”
邓禹心间刹那明了,冯异所言果然不虚,邯郸城里自己地盘你都放心不下人家郭家人,刘秀看他失神,“仲华,你在想什么?”
“没有,说起能生死与共的情意这世间真是难得,殿下从来都是性情之人心之所向难免担心,上谷功曹寇恂文武备足,有御民之术。 ”
刘秀心想寇恂本是耿家家臣,此番任用还要自己亲自拜访为好,叫邓禹带自己亲自去见寇恂。
郭圣通在郭主那里待到天黑才回来,前殿只有几个宫娥在掌灯,自己回寝宫一看,只有一床被子乱在那里,玉团上去铺好抚平,“殿下也不知处理什么事去了,姑娘还是先和翁主一起用晚饭吧,等殿下怕是没影呢。”
玉团说的是实话,郭圣通却摇摇头,“我往日也不等他,今天看他心里有事,我因谢夫人的事也后怕,想一起用些清淡饭食,你叫厨下备着等。”
郭圣通自己拿了卷诗经坐在案前边看边等,梦里秩秩,斯干幽幽南山,杨柳依依,昔我往矣,念出一句梦话来“文叔,我不去南阳,那洛阳城里花都开了,我不去南阳,不去……”梦里急得要挣脱,“啪”书卷落在了地上,郭圣通也惊醒了,眼前刘秀盯着她在笑,她立马身子往后一退,刘秀笑得乐不可支,“你放心,我不拉你去南阳。”
郭圣通才回过神来,原来是一场梦,自己也笑了,随手把诗经砸他怀里,“不许笑,都是你吓的,你知道你梦里多霸道吗,死活要拉我过洛水跟你回南阳,我看着我母亲弟弟叔伯兄弟们全在对面城里他们说,通儿你同刘秀过了河就回不来了,可是我想他们过来拉我他们又不来,我想你放手你又不放。”郭圣通越说越沮丧,真的是被吓到的一样。
刘秀也不笑了,上前搂住她搂在怀里安抚了一会儿,“这点子梦里的事有什么好怕的,你连刺客都不怕。”
“刺客?”郭圣通猛然想起在信阳时的刺客,难道刘秀知道了?自己从来没讲这些事啊?
“我说那谢夫人。”
“哦”郭圣通想来也不大可能是指信阳的刺客,自己受过的事能自己一个承担最好,又不是什么好事同人分享,何苦再拉上个人担惊。
“你放心,我不带你去南阳。”
“你不带我回去?那么,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把她接来?”
刘秀听她问的这样天真又这样认真,良久,“我不会回南阳更不会带你回南阳,去接丽华也不用我们亲自去接啊。”
郭圣通听着这话里有点不对,想再问肚子却“咕咕”叫了两声,刘秀试探地摸了摸她的肚子,“还饿着没用饭?”
“嗯,等你回来一起用的没想到睡着了还做了个怪梦。”
刘秀在外宫同他们一起吃过的了,此时不知怎么的开口就道,“那赶紧传饭吧,我也饿了。”
一碟子鲜藕,一碟子金黄的蟹黄蒸咸蛋黄这还是初次在她家里见识到的菜叫“金盆月”,还有盘蒸鳜鱼加盐煮黄豆,平心而论除了那盘鱼其他菜刘秀看着就没滋没味的,郭圣通说,“吃吧,都是你爱吃的,除了这道“金盆月”是我想吃的。”
刘秀举箸夹了一片藕就吃下去半碗粟米饭,郭圣通坐在对面都呆了,“再吃点黄豆吧,我以前看你挺爱吃的。”拿勺都给他添碗里了,刘秀不做声硬着头皮给全吞了,他既不爱吃藕,也不爱吃黄豆,尤其是黄豆军里没有别的吃盐煮煮黄豆吃得都快吐了。
刘秀都没细嚼,赶紧灌了杯水下去,说“饱了,之前饿坏了,所以吃的快了点。”
郭圣通吃饭比以前在家好多了,几小口米饭下肚也饱了。
让宫娥撤了下去,各自漱洗了就寝,郭圣通还是好奇刘秀先前的话,“你不回南阳了?我们就在邯郸吗?”
刘秀不知道要怎么说,但是转眼离别只今朝,“通儿,我要出征去了,不单出征河北还有河内,关中,幽云,你说这邯郸的鼎是假的,我回师之日就去洛阳洛阳问问周天子的鼎。”
郭圣通屏声静气胸口像是被人突然按住似的,她只是一个女流之辈有些事一辈子也不会去想,开口“你会回来接我吗?”
“嗯”刘秀郑重地点点头,“但是会等好久,也许是一年半载也许是三年五载,或者……”
郭圣通想起了许思归的名字,思归?良人早已成了白骨,连魂魄都无归了,她好怕刘秀把这个或者说下去,刘秀也似乎惊觉到什么,话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郭圣通贴着他的衣襟他感到一阵寒凉,指尖所触一片濡湿的泪水,他还是第一次见郭圣通哭,心里闷得不知所措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认她在自己胸前低低地哭,眼泪湿了一片凉凉地沾在心口,像有刀在心上一样。
夜奔
“我没事”郭圣通抬头还是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头,刘秀左右床边看看,枕边找了块巾子按她鼻头上,“自己把鼻涕醒了。”
郭圣通接在手里,吸了两下鼻子,“我还是去洗脸吧!”
“诶”刘秀按住她肩头,“初秋了我又要走了,你夜里别要水要汤的免得受凉病了,鼻涕没了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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