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经政感觉自己被个火球给滚了,浑身跟着烫,他僵硬地低头,却只能看到她的头顶,看不到表情。厉薇埋在他胸口,还贪心地用脸蹭了蹭,直到陆经政觉得她脸贴着的位置,被她的泪水沾湿。
哭了?
陆经政抬手,用双手捏着厉薇的脸颊,强迫厉薇抬头看她,哑声问:“为什么哭?”
厉薇红着一双眼睛盯着他,也不回应,陆经政感觉有什么烫了一下自己的心,看着厉薇这样子,感受着腰间越来越重的力道,好像是特别害怕失去他一样。
可她沉默,连个答案都不给,陆经政双手一用力,捏着她本来就没什么肉的脸,她的嘴巴两侧陷进去起来,嘴嘟起来,陆经政拿她没辙,自嘲着笑了一声:“你就是一只养不熟又没良心的野猫,早知道,当年就不心软了——”
陆经政扶着厉薇,只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摔了。这人喝醉了跟个软趴趴的无骨人一样,一直往他身上蹭,陆经政彻底投降了,蹲在厉薇面前:“上来。”
换成往常的厉薇,肯定又跑了。
也只有这时候的厉薇才肯直面自己的内心,遵循本能地做出选择。
直到陆经政感受到背后好像背了一个火炉,他起身,脚步缓慢地往前走。
身后那个醉鬼趴在他后背,哭哭戚戚,也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像是哭累了,她竟然趴在他耳边吹热风,陆经政脚步一顿,然后,她咬了他耳朵。
与此同时,陆经政终于听清楚她带着哭腔闹的那一句:“我原本以为是你很喜欢我,后来才发现,是我太喜欢你了——”
陆经政背着厉薇走出痴蜜,他微微侧过头颅,回头看向厉薇,低声问她:“什么?”
“你再说一遍。”
“我不想喜欢你了!”
“再也不想喜欢你了!”
夜风吹过来,陆经政担心她这个醉鬼会着凉,他把厉薇放在路边花坛的石阶上,飞快地伸手解开自己西装的纽扣,脱下来,披在厉薇肩上。他靠近她最近的距离,只见厉薇人醉醺醺地,鼻子通红,脸通红,哪哪都是红的。
陆经政倏然想起那夜暴雨,月光照耀下,他眼底的光黯淡,心脏像是被人搓圆踩扁了似的疼:“不想喜欢谁啊?”
厉薇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带着哭腔承认:“一个对我很好很好的人,像是太阳一样耀眼的人。”
陆经政反问:“他对你很好?”
看到厉薇点头,他本能地想到了一个假想敌,厉薇的师兄。她和他说话的时候,是温和面带笑意的,不像和她在一起,永远一副带着盔甲,生怕自己被欺负了一样的防备状态。
只是他不知道她这个人,越爱越防。
陆经政原以为从那天晚上开始,他能如她所愿,再也不到她眼前惹她生气,让她伤心。可是,他也有不甘心:“那他对你有多好,我对你双倍好,行不行?”
换你喜欢我。
厉薇的脑袋却摇的像是一个拨浪鼓一样,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现在做了什么,陆经政更不明白她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抬手薅了薅她的头发,弯腰蹲在她面前,手指轻轻在她脸上蹭过她的泪水:“别哭了。”
厉薇盯着眼前的陆经政,她缓缓低头,凑近陆经政,轻轻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陆经政帮她擦眼泪的手指顿住,他缓缓抬起头,隔过她盛满泪水的眼眶,试图直抵她的内心。
“厉薇,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经政——”
“认得我,还乱亲?”
“亲的就是你。”
陆经政彻底僵在原地,他嘴角翘起又放平,经过内心如暴风雨转向晴朗日的起伏,哑声询问:“厉薇,你喜欢我?”
那个对她很好很好,像是太阳一样耀眼的人。
是谁?
长达七年的等待,比七年更久的动心,却在这一刻有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他等着她的答案。
厉薇黑白分明的眼球微微转动,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怎么有人会让她伤过三次以后还亲自来接她回家。
她跨过内心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只想放肆一把,告诉他,我确实爱你,一直爱你。
厉薇轻声说:“嗯。”
厉薇盯着他,随即,她的委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酒后吐了真言:“我本来都已经说服自己了,可是你一次又一次回来招惹我,让我退无可退——”
陆经政气笑了:“我的不对?”
他忽然就想问清楚,这段时间以来,是谁一直把人往外推的,他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喜欢他。
厉薇听到陆经政的反问,眼泪夺眶而出,吧嗒吧嗒地往外掉,她又摇了摇头,不停说:“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陆经政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睛,忽然硬气不起来,就想,跟个醉鬼争对错,有什么意思。
“行——是我不对。”
“那你能告诉我,我们之间发生这么多事情是为什么?”陆经政不知道喝醉酒的厉薇有几分可信度,她是不是就是一时头脑发热,他甚至于想到一个可笑的问题:“厉薇,你这样反复推开我又像今天这样钩我,是在钓鱼吗?”
陆经政始终没有等到她的答案,也不让她劳心费神想了,反而给了她五个字的答案:“我愿者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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