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这才从被子里头出来,却依旧气鼓鼓的。
李循趁机揉了一把她乱糟糟的头发,“你这脾气,像只没剪爪子的小野猫,谢淮安怕是不敢要,也只有孤这般心胸宽广的人才能如此容忍。”
就你还脾气好?沈虞说道:“殿下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冲我发脾气时气到杀了我、把家具物什砸了个遍的也是常见的。”
李循一时语塞,好吧,这他无力反驳。
“殿下回去罢,我困了。”沈虞挥挥手,躺回床上。
“差点忘了将这劳什子给你。”
李循又将她拉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只帕子,帕子打开,里面摆了四枚整整齐齐、圆圆小小的糕点,印成一朵花的模样,看上去有三层,第一层和最底下一层是白色的,最中间像是豆沙或是枣泥,黑漆漆的一层馅料。
“这是什么?闻着倒挺香。”
沈虞晚上没怎么吃,这会儿被他勾得倒有些饿了,可以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又不好意思再去拿。
“这是枣泥山药糕,孤晚膳时瞧见膳房做的挺精巧,就想着拿来给你尝尝,你若尝着好吃,下次再给你带。”
“我洗漱过了。”沈虞偏过头去。
李循忽然起身,将帕子放到一侧的立柜上走了出去。
过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只茶盏。
他用帕子擦了擦刚洗完的手,拿起一只枣泥山药糕就放入了口中,一边慢条斯理地咀嚼一边点评,“松软可口。”
说完又拿起一枚,递到沈虞嘴边,像哄孩子一样。
“你尝一尝,甜不甜。”
沈虞抬眼,李循正眸光温柔地注视着她,暖黄的烛光扑闪闪落在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凤目中,衬得他整张脸都温润了许多。
也不知怎么的,沈虞就有些酸涩。
她垂下眼帘,就着他的手轻轻地咬了一口那枚枣泥山药糕。
“嗯,很甜。”
……
李循等沈虞睡下,替她将被子掖好,放下帐子。
他刚要走,沈虞却拉住他的手,口中含混不清地说了几句。
李循就蹲下身来,在她额上吻了吻。
“不许再和那个谢淮安见面了,他表妹也不行。”他低声道。
沈虞在他的大手上蹭了蹭,娇软的唇瓣微微分开,口中吐出两个字。
李循凑过去。
“哥哥。”
李循眼皮子猛然一跳。
半响后,他平静地收回目光,过去替她吹灭了灯盏。
……
“哥哥。”
沈虞突然睁开眼,隐约看见绡帐外站了一个青衣如竹的身影.
“哥哥!”
她忙扔了被子跳下床去。
“逸哥哥,逸哥哥,你别走,让我看一看你好不好!”
她打开门,一直往外跑一直追,追了不知道多久,可眼前却总仿佛蒙着一层雾,直到她精疲力竭,一脚跌倒在地上。
她无助地哭了起来。
有人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发顶。
“都已经嫁人了,怎么还像从前那样闹小孩子脾气?”
她抬起头,沈逸那双狭长的含情凤目脉脉地看着她。
她抚着他的脸,哽咽出声,泪如雨下。
“不管我有没有嫁人,我永远,永远都是哥哥的妹妹,好不好?”
“好。”
沈逸轻轻地吻在她的额头上。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头顶是淡青色的撒花承尘。
沈虞捂住嘴巴,任由泪水打湿枕头。
*
早晨月照等人下去,从耳房端进来一碟切成块状的油卷。
“这叫‘松瓤鹅油卷’,外面裹的这层是松子碎和芝麻碎,底下这层油亮亮的是鹅油,鹅油养颜润肤,对女子是极好不过的滋补之物,殿下知道姑娘不爱油腻,便特命人薄薄地少抹了一层,这会子才从宫里送过来,还热着呢,待会儿姑娘要去给太夫人请安,正好先吃两块儿这个垫垫。”
沈虞见这鹅油卷品相不错,就吃了两小块,入口即化,不见甜腻,果然是宫里头才有的东西。
荣安堂内。
太夫人刚起床没多久,沈虞服侍她用了一小碗好克化的白粥。
一时东府三房的沈三夫人和她的两个儿媳妇二少夫人、三少夫人上门一道来探望太夫人。
三人一进来看见沈虞,皆是三魂没了气魄差点晕倒在门口。
还是太夫人身边的嬷嬷赶紧过去掐人中解释了一番三人才回过魂来。
二少夫人喝了口茶压惊,转着一双妙目不住地打量着沈虞。
“二妹妹这都回来多久了,怎么也不回东宫啊?别是就从东宫回来的罢?”
“住嘴!”沈三夫人瞪了二少夫人一眼。
二少夫人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三少夫人面带怜悯,没敢说话。
沈三夫人也不知眼下是个什么光景,客气地问:“皇后那里可找人知会过了?”
“没呢,”太夫人淡淡道:“过两日我身子好些了,亲自带她入宫去。”
沈三夫人心头一惊,太夫人亲自去,这怎么像是要讨说法的样子?
她这侄女,当初被叛军掳走掉落陵江,说句不好听,倘或当真死了倒也保全名节,可如今这一遭又回来,难免令人心里生疑,太子还能让她再回东宫,要一个名声有损的女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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