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笸箩里整整齐齐地叠了十双针脚细密的棉袜,和沈虞的针法还都如出一辙,仿佛是一个缝出来的,采薇越看越惊讶,“不,不是奴婢呀,难道是……”
“没事,你先下去吧。”沈虞打断采薇的话,将袜子收起来。
昨夜只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过,采薇没帮忙,阿槿又不会做袜子,除了他还会有谁?
正好明日周澄就要去学里了,沈虞便将袜子各自分好,又给周澄缝制了一只荷包,下午一道给几人送了过去。
周夫人正在给周澄收拾行囊,见状忙道:“真是难为你费心了,日后这些活计我来做就行,也不差你这一双!”
又叹道:就是这臭小子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原该叫他亲自来给你道谢的……这孩子,唉,这几日跟着那位学了些弯弓搭箭的本事,我本还以为他这是要懂事了、开窍了,没想到还是一门心思的只想着吃喝玩乐,这不下晌刚从那位那里回来,人就没影儿了,一点儿没个消停。”
虽说周让夫妇两人都不愿沈虞再与李循有人和接触,但李循在周府借住的这几日倒也未作出些什么出格的举动。
既然太子殿下肯指点周澄,周夫人心中自是一万个愿意,只盼着儿子得受太子指教后能赶紧懂事,别再镇日的游手好闲。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周夫人忽然说:“对了,这不近来南屏山那一带闹匪患么,我昨晚还听你舅舅说,淮安那日从府上离开之后就去了南屏山,一直到昨日方回来,听说是中了那些土匪的埋伏,身上中了好几刀,现在还躺在杭州府休养呢,你舅舅让我从库房里拿颗老参赶紧给送过去,我还寻思淮安好歹也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佥事,怎么就着了那几个小小贼人的道……”
“啪嗒”一声,沈虞手中的茶盏落在了桌上,温烫的茶水泼在手背上了她都没有注意。
周夫人疑惑道:“小鱼,你这是怎么了?”赶紧去绞了张湿帕子敷在沈虞红肿的手背上,轻声嗔怪道:“你这孩子,若真担心淮安,去看看他便是了。老参我还没送出去呢,你去是不去?”
不,她不能去。
沈虞指尖陷进掌心中,扯了扯嘴角道:“他既受伤了,看大夫才是紧要,我去了也无济于事……我今日起的太早,有些头晕,想回去补眠,舅母,我便不久留了,您忙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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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正房出来,沈虞一直心不在焉,走过石子路的时候连着被差点绊倒两次,采薇和阿槿一左一右扶着她站稳,采薇抚着胸口道:“姑娘今个儿这是怎么了,这条路莫说走过一百次,五十次总有了,怎么今日总是走得踉踉跄跄的?”
“可能昨夜没睡好。”沈虞没有多言。
阿槿深深看她一眼,“别想太多了,不舒服就先回去睡一觉,天大的事睡饱喝足了再论。”
“嗯。”沈虞轻轻应了一声,抚着袖中的棉袜道:“这双给音姐儿送去了,我便回去休息。”
周绾音所住的撷芳小筑就在沈虞的春山院隔着两个穿堂处,脚程倒是不远,主仆三人走了片刻,隐约听耳旁传来一阵嘤嘤的哭泣声。
采薇眼尖,忙指着远处水榭中站着的一男一女道:“姑娘快瞧,那不是咱们姐儿么,那位……那位怎么是魏先生?!”
魏恒?
沈虞一怔,眺目望去,果见不远处大红六角攒尖亭子里周绾音与魏恒两人相对而立。
只是两人声音太小,距离又远,并听不清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周绾音梨花带雨,目露哀怨。
魏恒眸光温柔,却满面坚定。
不知嘴中说了句什么,绾音忽地捧着脸大哭起来,魏恒便往前两步,似是要解释,绾音却一下推开魏恒,在他身上捶打两下,而后捂着脸飞快地跑下了月台,很快便消失无影无踪。
更令人诧异的是,周绾音离开之后,另有一人自一侧的假山后侧转出来,不急不慢地踱步进了亭中。
不是旁人,正是李循。
沈虞看了一会儿,突然冷下脸转身去了竹院,采薇叫都叫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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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循自是不知自己祸事将近。
他大长腿迈进亭中,魏恒见着要行礼,被李循一把给扶起来,皱眉道:“你都说了些什么,怎的把人家姑娘都给说哭了?”
第79章 绝望的滋味
魏恒苦笑, 叹道:“绾音是周大人的爱女,周大人和周夫人只有她一个女儿,原说草民这等人是配不上的,可人总是有痴心妄想, 存些不该存的心思, 草民若此刻上门提亲, 周大人必定不会同意, 所以……草民想等明年春闱下场一试,若一举中第, 有功名傍身,此时再上门提亲,或许周大人能答应。”
魏恒两年前便过了乡试, 但没过多久他母亲就患上重病难愈,魏恒为了照料年迈的老母,只得暂时搁置第二年的会试。
如今一晃又是三年即将过去,魏母身体比两年前好了许多,鼓励魏恒参加来年会试,因为她知道儿子钟情杭州知府家的大小姐。
从前周澄下学,周绾音前去接应时曾跟着周澄去过一次魏家, 做母亲的心思细腻,看的出来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儿子唯独对知府家的小姑娘不同,端茶倒水轻言细语, 既不过分热络, 又温和谦逊得很, 她稍稍一看心中便明了。
只是知府门第高,魏家纵然是书香门第,祖上却不争气, 到了他们这一代却门庭寥落下来,配不上知府家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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