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柳立刻说道:“姑娘能有什么事,二姑娘自个儿不清楚吗?”
李循刚要说话,沈婼忙拉住他,泪眼朦胧地道:“世子,你别怪二妹……”
李循垂了眸,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凤眼中波澜不惊,甚至带着一丝隐隐的压迫。
沈婼心口一跳,下意识地松了自己的手。
可是下一刻,却又听他轻声细语地问她,“你现在可感觉好些了?”
沈婼定了定神,再看李循时,他狭长的凤眸中已经没了适才那般刺骨的冷冽。
一定是她看错了。
沈婼心里松了一口气,抚着自己的眉心,一副难受又强忍的模样,“不疼了。”
李循淡淡地应了一声,他坐在沈婼病榻旁的一把交椅上,将双手交叠,左手漫不经心地转动着右手的玉扳指,问:“雪柳说是世子妃推的你,你怎么想的?”
这是在询问沈婼的意见,那就说明,李循是相信沈婼的。
这句话像是往油锅里撒了一瓢水,“刺啦”一声,在众人心里裂开了一道口子。
雪柳得意地看向沈虞,那表情十分欠揍,仿佛是在说:看吧,世子是信我家姑娘的!
青竹起先是惊愕,而后也看向沈虞,一脸忿忿,只是见她神情漠然平静,想说些什么,扁了扁嘴,还是没吱声,灰心丧气地垂下了脑袋。
“是……”沈婼张了张嘴,本想说是沈虞推的她,可她刚刚在李循面前说了不是沈虞推的她……沈婼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给自己埋了个坑。
“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她含糊道:“不过这事也全怪不得二妹妹,我本来只是想向二妹妹打听一下世子的近况,二妹妹也不知怎么了,就,就忽然生气了,然后……”她怯怯地看向沈虞,没说全话,只是那神情中的恐惧不言而喻。
“生气?”李循挑了挑眉,斜了一眼面前规矩站着的沈虞。
“没有这回事!若大姑娘当真自是打听世子妃的近况,世子妃又怎么会生气!明明是大姑娘自己掉下去——”
“青竹,你疯了不成!我们姑娘的身子本就不好,怎么会自己跳下栖凤阁那么高的月台?”雪柳竖眉道:“大家都来评评理,我家姑娘待二姑娘自小便是极好了,为了诬陷二姑娘,她是不要自己的性命了不成?”
“你有什么要说的?”李循问沈虞。
沈虞说道:“不管世子信不信,此事与妾身无关。”
一个含糊其辞,却含沙射影意有所指。
一个干脆说与自己无关。
眼看着太医院周围都有人围着朝里头探头探脑,事情越闹越大,宫正司的高宫正都听闻了此事也领着人赶来询问,定国将军的女儿在宫中出了事,这罪她们可担待不起,一行人都急忙看向李循,等他下一个决断。
而李循却在盯着沈虞。
早晨出来时她满脸的欢欣雀跃,可是现在,她虽然低垂着眉眼,那双潋滟的眸子里动人的光辉却早就没了,有的只是疲惫,木然和冷漠。
他微微拧了眉,衣袖下的手攥了攥,又松开。
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别开了目光,不去看沈虞脸上那满面的麻木,只目视着前方,语气淡淡地说道:“世子妃言行无状,争风吃醋,将长姐推搡下栖凤阁,致使其受伤,险些酿成大错,该重罚。”
沈婼与雪柳闻言面上皆是一喜,然而下一刻,李循却又话锋一转,“然,今夜是祭天大典后的夜宴,不容出错,况,家丑不可外扬,为了保全卫王府于沈家的颜面,适才栖凤阁发生的事我暂且不会追究。”
雪柳立刻开口,“可是世子……”
她还没说完,李循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刺骨的寒意令雪柳瞬间闭上了嘴巴。
“日后再听谁人议论此事,宫女便以妄议主子之罪交由掖庭局,各家的婢女各自打发卖掉。”
这话的前半句是对旁边跟来的宫正司高宫正交代的,高宫正闻言忙应是。
后半句话是对雪柳和翠眉说的,两人自是不敢回绝,也上前应是。
“你先回母亲身边自省,有什么话回了王府再说。”李循沉着脸对沈虞道。
沈虞没有反对,甚至她的神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柔顺地应了一声“是”,转身和青竹离开了太医院。
“世子,世子?”沈婼轻唤他。
李循回了神,转过头来。
沈婼看着他,低声道:“我有话想对世子说。”
郑太医闻弦歌知雅意,立刻告辞,“老夫忽然想到还有些私事,世子,沈小姐,请自便。”
周围的婢女和医师也纷纷被雪柳打发了出去。
一时室中十分安静,只剩下了沈婼与李循两人。
“阿翊,”沈婼撩开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条细嫩白皙的胳膊,手肘处一片青紫,她轻声道:“我这里很疼,手抬不起来,你能帮我揉一揉吗?”
李循沉默了片刻,还是拿起案几上的药膏,打开揉在了沈婼伤处。
沈婼痴痴地看着李循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是那么的耐心细致,可是当初沈虞跪在太夫人的院子里,回去后也是他给她上的药吗?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甚至是两人夜里是如何的云雨欢愉,只要脑海中一有这么个念头,就觉得心里好像有一把火要烧得自己没了理智。
他的温柔,只能属于她啊,任何人都不能抢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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