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循放下了茶盏,烦躁了捏了捏眉心。
正在这时,耳旁忽然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不急不缓,前轻后重,随着他的呼吸,那步子一左一右,很有规律。
离得他越近,脚步声却越来越轻,不仔细听仿佛都听不到,最终,脚步声消失在了他的房门前。
李循凝神听了片刻,面上的表情渐渐有些复杂。
果然,门外响起了沈虞轻软的声线,“世子,妾身可以进来吗?”
“进来。”
等了片刻后,屋里传来李循淡淡的声音。
沈虞松了口气,撩开棉帘走了进去,将盛着衣服的端盘放在了一侧,“世子,妾身给您做了一套衣裳,您可要试试看?”
“你先放那儿,有空我会试,不合适的话再叫翠眉告诉你。”
“好……”
沈虞见李循语气比之前见她还要冷淡,又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心里略有些诧异。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那晚他没弄舒服……才生气了吗?否则为何会突然对她变冷。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试探着开口:“世子,妾身是不是……”
“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李循打断她,眸中闪过一丝不耐,“我不是说过了,这些时日我很忙。”
沈虞闻言一怔,而后默然。
细密的羽睫颤了颤,如小扇子一般落了下来,笼住那双温柔似水的杏眸。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不说话,李循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苍白的面色,忽然就觉着适才的话说的似乎有些重。
但是,他也没有必要告诉她为何他不再留宿她。
他不喜欢被人琢磨着。
“是妾身的错。”
沈虞低声道。
李循不喜欢她,她却总是上赶着过来,只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一丝贪念,他事务缠身,难免会感觉厌烦。
他早就说过了,他只是需要她给他生一个孩子而已。
而能给他生儿育女,又伺候得他舒服的女子,不差她一个。
若是能给李循安排一个干净的妾室,早日生下孩子,也是好的,只是——他需要的是一个嫡长子,这可怎么办是好?
沈虞把李循的事当成自己的事,面上不仅露出了一抹担忧。
看着她这模样,李循到嘴边的话,反倒是又咽了下去。
她年纪还小,但那种事情,是急不得的,自己不过几日不去,便叫她如此牵肠挂肚。
心里如此想,面上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淡淡道:“知道便好,回去罢。”
*
事情不知怎么的就传到王氏和卫王耳朵里,卫王夫妇却是不知两人那夜的不愉快,只百思不得其解,“快四五日了都没再去,你说……则翊该不会是那里有什么问题吧?”
王氏连着咳嗽了数声,“王爷多虑了。”
话是这么说,第二日早晨沈虞来请安的时候,王氏思虑许久,还是屏退左右,压低声音问道:“圆房那日,世子身体可还行?”
沈虞怔了怔,旋即好像明白过来了王氏的意思。
她咬了咬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告诉王氏……是李循太行了吧?
小姑娘不说话,王氏只当她是脸皮儿薄,“阿虞不必害羞,婆母也是这么过来的,你直说便是。”别说,她还真是有些担心李循身体不行,毕竟李循现在可是王府的嫡长子,整个王府还得指着他呢。
她在沈虞耳边低语几句。
这、这……
沈虞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去,更不知说什么好了。
虽未得到答案,但王氏看她的神情心里已是有了数,柔声笑道:“现在咱们王府是需要一个嫡长子的,世子心里也清楚,去的勤快些,身段儿放低些,他是不会舍得拒绝你的。”
沈虞那纳妾的话到了嘴边,就只得咽了下去。
晚上又去见李循,李循却照旧让她将送来的吃食放下,人回去。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王氏的话,沈虞不是不懂什么意思。
她照做了,但选择权在李循手中,她自己实则也纠结着,一边想为李循解忧,一边……又十分惧怕那个不愉快的夜晚,其实每每李循打发她回去,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李循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况且被他宠幸……也不尽然是件舒服的事,既然他都不急,那她急什么?
沈虞想明白后,也就不急了。
但在这后宅中,只有男人宠幸女人,女人腰杆才能直,哪怕这女人是个妾,男人若宠妾灭妻,妾侍也能爬到正室的头上去,不光妾是如此,甚至连底下的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自古捧高踩低之辈最是不缺。
最开始沈虞来到卫王府,大婚之夜后一连独守空房已是惹得众人议论纷纷,如今世子平叛归来,又是数月,好不容易留宿了,世子却对世子妃愈发冷淡,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原点,府里难免有人在背后评足论长,也不怪青竹敏感,实是常态。
譬如这日下晌,沈虞本是没胃口没吃东西,青竹怕她过一会儿又饿,便准备去膳房给沈虞炖碗燕窝。
去的时候一群婆子聚在膳房外头打牌,她走过去道:“妈妈们,灶上火灭了,麻烦点个火,我给世子妃炖碗燕窝。”
一个婆子扭头瞅了她一眼,又不以为意地扭过头去,漫不经心道:“青竹姑娘,你都来了多少次了,连个火都不会烧?老婆子们这不正忙着,你就自己去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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