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冥河看过之后,我会赶去永安的。”顾言风轻咳一声,血腥味在他口腔中弥漫开来,可他恍若未觉,“我信阿涂,她不会有事。”
“顾言风。”景尧急了,“你又放弃林涂了是吗?七百年前你选择了国家天下,七百年后你又要选择妖鬼众生。若是林涂在永安出事了你当如何?!”
顾言风看向景尧,风雪在他身后肆虐,一双平日里没什么感情的桃花眼竟是染上了半抹笑,“阿涂若是在永安出事了,我自会同她一道去。阿涂怜悯世间众生,我自然要替她守好这世间众生。”
“真是疯子。”景尧沉默着看向顾言风,“罢了,你去永安吧,冥河监牢我替你去。”景尧甩了甩袖子,他在被顾言风从冥河里捞出来前,真是被那冥河水冲刷够了。想到进冥河监牢要经过冥河水的冲刷他便浑身起疹子,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可现在,见挚友脸色苍白,明明担忧得不行却仍旧强撑的样子,不得不叹了口气,“阿涂本就不待见你了,你还是多去她面前露露脸,冥河监牢的事儿暂且先交给我,有事儿我会通知你的。”
顾言风看着景尧,“多谢。”
“说这些。”景尧甩了甩手,“等这些事儿了了,把你埋在鬼王殿里的那几樽酒给我就行了。”
景尧消失在了茫茫风雪当中,顾言风同样化作白雾,只不过他要去的不是冥河监牢,而是永安。那个自打他离开后再也没回去过的地方。
冥河上,清理冥河莲的老人依旧撑着竹篙,架着小船缓缓飘在河面上。景尧沿着冥河转了一圈,遇上了带着鬼将前来的端巳,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景尧大人,你怎么来了?”端巳刚刚从冥河监牢里上来,正准备吩咐鬼将安营扎寨。瞧见了平日里很少朝这处来的景尧抱拳行礼。
“端酉呢?”景尧摆了摆手,“之前不是说端酉有些日子没信了吗?我来瞧瞧怎么回事儿。”
听到景尧的话,端巳的神色有些奇怪,景尧见状,疑惑道,“发生何事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景尧大人,端酉他虽犯了错,但他平日里兢兢业业,从不偷奸耍滑,到时候鬼王大人问起罪来,还请景尧大人美言两句。”
听端巳这般说,景尧更奇怪了,“他犯什么事儿了?说来听听。”
“前两天,端酉以前还是小鬼是认识的小情人找来了。”端巳黑黑的脸庞竟是泛起一抹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端酉他这两日沉溺美人乡,这才误了回信。”
景尧脸色微沉,“你刚从下面上来,有什么不妥没有?犯人们都还在?”
似乎奇怪于景尧会这样问,端巳脸上可疑的红晕褪去,坚定道,“犯人都在,若是说有什么不妥……”端巳停了停,揉了揉鼻子,“那鬼老三似乎是痴傻了,成日里嘿嘿傻笑。”
景尧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痴傻了?可真行啊。”见景尧难得发怒,端巳慌忙跪了下去,“景尧大人,是有什么不妥吗?”
“去让端酉带着他的小情人来找我!”景尧轻轻一甩袖,转身走向冥河,“我下去瞧瞧,是怎么个痴傻法。”
冥河水从景尧身旁奔腾而过,他本该是察觉不到疼痛的,毕竟冥河监牢处的冥河水特殊,对他们这样的鬼体造不成伤害,只有监牢里那些身上下有咒制的犯人才会感受到冥河水对他们的冲刷,他们日复一日承受着钝刀剜肉的痛苦。可短短的一段路,依旧叫景尧汗湿了内衫。
等景尧走到了关押鬼老三的监牢前时,才明白过来端巳口中的痴傻了是什么意思。四周的监牢里痛哭惨叫声,叫骂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只有鬼老三和他们不同,一直盯着监牢上方,痴痴傻笑着。景尧伸手拍了拍监牢的门,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那鬼老三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依旧紧紧盯着上方傻笑着。
端巳很快带着端酉出现在监牢里,只是旁边并没有什么红颜知己的影子,“景尧大人。”端酉刚一见到景尧,便跪了下去,“端酉自知玩忽职守,还请景尧大人责罚。”
“玩忽职守?”景尧转过身,冷冷看着端酉,“端酉,你知不知道里面关着的这个人是谁?”
端酉抬头看了眼鬼老三后,又重重俯下身子,“是前鬼王手下的三大鬼将之一,也是初次叛乱时带头的人物。”
“那你又知不知道,里面这人早就分了大半魂丝出去,如今被关着的不过是他的躯壳一副,而他早就到了千里之外的永安?”景尧声音骤冷,“端酉,当年鬼王大人救下你,你今日便是这般回报他的吗?”
端酉一张脸都白了,他半抬起头,看向景尧,嘴皮微微动着,一时说不出话来。景尧伸出手,监牢内的鬼老三仿若被钳制住一般,凌空飞了起来,饶是如此,他依旧“嘿嘿”傻笑着。景尧看向端酉,“我不管你那位红颜知己是哪儿来的,现在又去了哪里,我给你时间,三日之内,带着她来找我。”
永安城内,状元府中,哭声不断。
只是那白髯满脸的老人恍若不觉,嘿嘿笑了起来,径直走向站在墙角的林涂三人。只是走到半中央时,被穿着白衣的阙经赋拦了下来,“老先生来了?”
“我来瞧瞧,那阵法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鬼老三捻了捻胡须,等抬头再看时,林涂三人已经消失了。他弓着背走到了墙角那株开了花的白梅下,神色怪异,“你那妻子,怎的怨气全消了。”阙经赋脸色微变,正欲问个清楚,鬼老三却是仰头笑了起来,仿若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引得府中均是悲戚的人纷纷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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