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士剑尖斜指向地面,声音冷硬,
“想继承我的遗志,得到我的宝剑,就要先经过我的试炼!”说罢提起长剑,一剑刺向苍月夜咽喉。
归尘早已给他加了防护,刚拿出赤焰琴想要助阵,却被阮妤拦下,
“先等等。”
归尘闻言收手,挑眉望着场地中央缠斗的二人,笑说道,
“不是你说的要速战速决嘛。”
阮妤看向那身披铠甲的将士,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往昔的战友,不由得嗓音低沉,
“他和门前那些僵尸不一样。”她刚听了将士的话,才意识到这并非敌人,而是宝剑的拥有者。
望着那高高祭台上的墓碑,和那柄与将士手中长剑一模一样的石剑,以及没有影子的将士,她忽然明白了这个副本的意义。
“万剑之冢……”她缓缓道,声音中仿佛带了叹息,
“应该是英雄冢才对。”
“苍山忠骨无人问,盛世谁愿祭英魂。”
战死沙场的将士有几个能返回故里,不过是随处埋葬,无人问津;盛世太平,浮华光阴,又有几人会去祭奠那些魂洒战场保家园的英魂?
归尘觉得她这话太过凄凉,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靠近她,宽大的衣袖垂下,遮住了他小心握着的她的手,一并望着与那将士缠斗的苍月夜。
他忽然明白了阮妤放任不管的理由,一来,她是想锻炼一下苍月夜,若他能打败将士,顺利拿到宝剑最好,若实在敌不过,到最后她肯定也会出手帮助,毕竟他们这次来就是帮他完成任务的;二来,这位将士并非妖魔鬼怪,即便他已经死去了,但他活着的时候是星耀国的勇士,她肯定是心存尊敬,不愿意以多欺少,毕竟这将士只有40多级。
相处得越久,他越感觉到,阿鱼她太善良了,之前不清楚这是游戏,她的所作所为可以理解,可现在明明知道这是游戏,她还是对很多事不忍。
眼前缠斗的二人不分高低,打得难解难分,归尘只是时不时给他加层防护,并不过多干涉。
他见阮妤眸色淡淡地望着那两人,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见她回眸望着自己,才问,
“阿鱼,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阮妤起初没听明白他的问题,听他进一步又说,
“我只知道你以前带兵作战,却不知你是怎么来到这游戏的。”
阮妤抿了抿嘴,转回头继续看着场地中的那两人,沉吟片刻,才说,
“在战场上,被一支毒箭穿心。”
归尘呼吸微蹙,脑海中仿佛出现了那幅画面:敌我双方兵戎相见,喊打喊杀声震天,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立于马上,挥着长剑连续斩杀敌军数人。可不知从哪儿飞来一支毒箭,一箭射穿了她的软甲,泛着寒光的箭头刺穿她的心脏。
心,莫名一痛,归尘皱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怪不得她对这将士惺惺相惜,还说出那样凄凉无奈的话。
“然后呢?”他又问。
阮妤摇头,“不清楚,然后就到了这里。”她看向他,又说,
“我再睁眼时,便看到了你。”
归尘嘴角勾了勾,勉强压下心痛,
“原来阿鱼和我这么有缘。”
阮妤也勉强笑了一下,笑意却并不入眼,继续道,
“那场战斗来得太突然,我们又中了敌军陷阱,三千将士最后就剩下几十人……”她顿了顿,又说,
“自从披上铠甲的那一刻,我便清楚这条命不再由我掌控,可我还是不甘心……阮家守护边境那么多年,却敌不过小人谗言,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全家覆灭。”
归尘微微睁大了眼睛,目光复杂地望着阮妤,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他还是第一次听她讲这些事,也是第一次大概明白了她的过往,不可置信的同时,又心痛如绞。
轻咬了一下嘴唇,他犹豫地问道,
“那天在毒物之境,你进入幻境,究竟……看到了什么?”
阮妤:“看到了我的家人、亲眷、府中众人,正在被屠杀。”
归尘呼吸一滞,一口气卡在喉咙里,许久才慢慢呼出,冰冷的空气瞬间侵入心肺,冷得几乎让血液结冰。
“谁干的?”他嗓音沉沉地问。
阮妤:“新帝下旨,阮府满门抄斩。”
静了一瞬,她又说,
“不过我并未亲眼所见,那日的幻境,也不过是心中执念。当时,我还未离开边境回皇城,便听说敌军兵临城下,又打了那场败仗。”
她三言两语便将过往描述清楚,可听在归尘耳畔,却如海浪滔天,久久没有平息。
他虽然明白了阮妤的痛楚、无奈,甚至是不甘,可他却不知该怎么帮她,他们隔着的不近是千年万年的时光,还有无法跨越的空间与距离。
“我很想说:‘都过去了’,可这句话又太不负责。那种恨,那种不甘,那种悲痛,又怎么能过得去呢?”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力握了握阮妤的手,宽慰道:
“不过,你能来到了这里,也算是生命的一种延续吧。我想,你的家人、亲眷,一定也在某个地方,像你这样认真而努力地生活着。”
阮妤与他沉沉的目光相碰,心弦颤动了几下,发出低低的呜咽与悲鸣。
她嘴角轻抿,勉强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认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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