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下一秒钟就一个大轻功踏云驾鹤地飞走了,留下地面上的一大群人抬头仰望,仍旧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
原本这只不过是一件人生当中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在他提剑砍死了不少来犯的妖怪之后,名声就逐渐变得一传十十传百地显赫了起来——想象一下,一个一言不合提剑就能斩杀妖怪,容貌气度都是一等一的仙人,无论何妖挑衅都能一击必杀,还从妖怪的口中救下不少平民。
而驱魔除妖的职责范围里,巫女擅用弓箭,阴阳师多使役式神运用符篆,除妖师武器各异但装备繁琐众多,除灵的法师大都穿着袈裟手持一根禅杖——看看,这之中,一个用剑的都没有,而且,一个能够凭借自己本人就能原地起飞的都没有!
不是神仙还能是什么!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谢云流无论走到哪里,周围都会稀里哗啦跪倒一大片人,并且自发地开始顶礼膜拜,有的还会奉上贡品。
谢云流:“……”
他看到自己面前的烤年糕,又看了看自己旁边狐狸石像面前的稻谷,再看了看面前顶礼膜拜五体投地叽哩哇啦不知道说什么的当地群众,心里觉得这片土地果然民风很奇怪,不怎么开化。
虽然足够热情好客,但隔壁这个石头狐狸又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稻荷神:“……”
她根本不想显灵。宇伽御魂觉得自己的心里可真是太堵了。
供奉神明是一件十分郑重的大事,因此谢云流在拿起年糕吃了第一口的时候,就被视作神明接受了人类的供奉,因而嘴里的年糕还没咽下去,他就听到周围人爆发出一阵激动的欢呼。
谢云流:“……”
谢云流:“???”
憋屈的稻荷神:“????”
偶像包袱一旦背在身上就摘不下去,虽然不知道这群人在喊叫些什么东西,总之他还是收敛了表情,冲着众人严肃地点了点头。
东瀛官话一边听他们说一遍慢慢学吧。
静江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噗嗤,我上次去高天原的时候,难怪那位御馔津大人的神器看上去表情一言难尽……”
李忘生似乎也是第一次听谢云流把以前的往事说得那么细致,无语道:“当初就说了多学一门外语有用。”
被围攻的谢云流把茶杯一顿,佯装恼怒:“当年谁会想到还能生出这种事来!”
静江抬手将撒出去的茶水擦了擦:“那您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那之后,日益庞大的“信众”队伍当中,也出现了别的一些声音。
在东瀛的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谢云流自己也意识到了最初到底搞出了多大的乌龙来。一番不算太过尴尬的解释之后,在散去的人群之中留下了几个目光灼灼的年轻人。
为首的一位言辞诚恳,他说,即便您不是真正的神明大人,我也想要跟随在您的身边学习能够在天空之中飞翔的术法。
谢云流大致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不就是拜师嘛!当年自己门下的弟子少说也有百十来个,拜师这种事儿他熟得不行!纯阳宫那么多弟子教得了,现在这几个年轻人怎么能教不了?
于是就在语言不算特别通顺的情况下,收下了自己在东瀛的第一批弟子。
纯阳宫的基本教学心法谢云流已经算得上倒背如流,而这些新晋弟子们在一番交流之后,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他们感受不到自己的内息,或者说,这两片土地上运用力量的方式不一样。
巫女和阴阳师们所运用的灵力和纯阳一脉的混元内功相似而又不同,这些年轻弟子当中有人具备成为阴阳师或者法师的才能,却仍旧无法修习哪怕最为基础的纯阳诀。
“怎么就学不会呢?”
完全没理解到可能是地脉原因的谢云流只觉得要完,十岁小娃儿都能懵懂地拿着根竹条当剑练的基础心法,搁在这群人手里怎么就成了老大难的遗留问题,连个生太极都铺不出来,简直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对不起,师匠!是我太愚钝了!”
谢云流自己还没琢磨明白,弟子之一就深深鞠了一个脑门能磕到地面上的躬。
谢云流:“……”
不,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还是怪东瀛这片地方有毒好了。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剑魔阁下在几次三番教导未果之后改了路数,直接从外家功法教起,剑路凶悍直指命脉,在门人越来越多的情况下,以一击必杀著称。学不懂纯阳诀的东瀛人学起剑路来可以说是竭尽全力,很快,多年前因为一个误会而缘起的仇怨就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蔓延枝叶,发酵成一坛饮不尽的陈酿。
又数年,东瀛剑魔谢云流带着剑路毒辣的中条一刀流重返江湖,搅和起新一轮的血雨腥风。
接下来的故事虽然足够吸引人,但已经是广为人知的江湖传说,而谢云流所踏足东瀛那短暂数年里的经历,如今也只不过是茶室之间的闲谈。
相对规矩的洛风听完之后才皱眉提问:“那师父,东瀛这片地方除却妖怪之外鬼怪恶灵也有不少,您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我是说,听您的叙述甚至一直都在用本名的样子。”
谢云流大手一挥:“哎呀你这么一说我可想起来了,我有一次没事干点罡破煞玩儿,结果定住了一个卷毛小伙,对方哭着喊着说自己来不及回地狱要被扣月钱的,嗨,地狱里哪儿来的月钱嘛,我就放着他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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