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剑刺穿了顾岭的胸膛,眼里都是满满地恨意。
顾岭茫然问:“为什么?”
宋燃灯说:“我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你。”
她走了,而顾岭没有追上。
她回了浮山剑宗,却见柳千阙当风而立,慵懒地看着演武场上,上百个年轻人在练剑,少年人清脆而干净的声音隐约传来。
宋燃灯停下脚步,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突然意识到,师父不是她一个人的师父了。
此时,柳千阙也看到了她。
他看着宋燃灯,淡淡道:“顾岭放你回来了?”
宋燃灯茫然地点头,她落在柳千阙身边,声音颤抖地唤:“师父……”
柳千阙重重叹了口气:“罢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浮山剑宗的大师姐了。”
宋燃灯回来了,宋燃灯也长大了。
她避着柳千阙,也避着所有人,潜心修炼,从不与人提及之前发生的事。
她有玄武的空间之力,修为日进千里,她也不常在门派里呆着,反而四处游山玩水,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开始绘制九州七界的地图。
长长的卷轴标注着她踏过的每一寸土地,山川湖泊,沙漠大海,凡是她去过的地方,都在地图上留下娟秀的字体。
有一天,她在鹭洲遇到顾岭。
顾岭在和蟒龙缠斗。
“我弟弟就是你杀的?”蟒龙在浓云之间,咆哮着,雷声滚滚,一道道落下。
顾岭被打的七零八落,几乎重伤。
宋燃灯出现,她拉着他的手,空间之力幻化出无数藤蔓,挡住了蟒龙的视线,只这刹那,她便带着顾岭逃得无影无踪。
他们回到浮山剑宗,顾岭受了很重的伤,多年使用幻境的反噬让他有时会陷入疯狂。
柳千阙瞧着这两个弟子很是发愁,棘手的人类,情感实在奇怪。
比如宋燃灯,她竟跪在地上,求他救顾岭,哪怕顾岭曾经害她,囚禁她。
“我告诉过他,幻境之力,会反噬,他不但在你身上用,还在自己身上用,他的识海一片混乱,如此下去,便是不死,也是要疯了的。”柳千阙气道。
“在自己身上用?”宋燃灯不可思议地喃喃着。
顾岭垂着眸子,嘶哑着说道:“你走了,我不想打扰你,有时候便做个幻境自己住在里面。这两年,我用的少了,不知为何,我似乎是有些糊涂了的,竟分不清是自己在幻境里,还是在幻境外。”
宋燃灯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是看着顾岭憔悴而难过的样子,她就是狠不下心来了,她抱着顾岭,流着眼泪。
“你又何必呢?”
柳千阙看着二人,只想把他们都丢出去。
“养好了伤,早点滚。”柳千阙冷冷说道。
宋燃灯要起身,却被顾岭抓住了衣襟,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低低唤道:“师妹……”
此后,浮山剑宗又多了个大师兄,大师兄和大师姐是一对道侣,之前在外游历,最近才回来。
柳千阙不太怎么理会这两个大弟子,由着二人想上课便上课,想偷懒便偷懒。
顾岭的伤很快养好了,他的性子却似乎变得越来越阴郁起来,整日里总不说话,偶尔还会被噩梦惊醒。
有一夜,幻境之力失控,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噩梦,漫天的大火将浮山剑宗烧成灰烬,弟子们从睡梦中哀嚎出声,仿佛真的能感受到烧灼的疼痛。
柳千阙冲到顾岭的房间,却发现宋燃灯也在,顾岭在混乱中哀嚎,一声声的大叫:“燃灯!燃灯!别走!”
他叫的声嘶力竭,在黑夜中回荡在山谷间。
宋燃灯问:“师父,他到底怎么了?”
柳千阙厌弃地看着顾岭:“幻境之力本就不稳,他传承力量又不是走的正路,被反噬了,这样下去他活不了多久。”
“救不了他吗?”宋燃灯怔忪道。
柳千阙犹豫片刻,慢慢摇了摇头:“人早晚会死,燃灯,你多陪陪他吧。”
顾岭收到这个消息,只轻轻笑了笑:“我死了,再没人缠着你了,日后你也可以放心了。”
可宋燃灯却不想顾岭死。
她去找柳千阙。
浮山剑宗的正殿,一盏孤灯摇曳,宋燃灯跪在柳千阙面前,这些日子她清瘦了不少,一身的白衣委顿在地上,越发衬得面色苍白。
“师父,我想救他。”
柳千阙冷冷道:“我说了,你救不了他。”
宋燃灯微微一笑,她仰着头,女子温润的脸秀气而美丽。
“师父,我知道,你救得了他。”
她的师父无所不能,天上地下任意驰骋,救一个人,又有什么不能的。
可柳千阙的眼睛却异常冰冷,他道:“他若活,你必死。”
“我不怕。”宋燃灯低低地说道,她低着头,眼泪一滴滴的砸在地上,她这一生,只有两个爱人,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师兄。
同门之谊也罢,夫妻之实也罢,宋燃灯分不清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但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顾岭死。
“师父,人一生好难啊。”宋燃灯轻声啜泣。
柳千阙挑了挑眉道:“我没觉得。”
宋燃灯破涕为笑:“师父,你真是个傻鸟。”
后来,柳千阙还是告诉了宋燃灯,顾岭活不了,是因为幻境的反噬,他用了太多的幻境之力,层层叠的反噬变成噩梦,已将他的识海搅乱,若想他走出来,便要将那些噩梦送给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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