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岭在旁边看着,心疼的团团转。
燃灯性子骄纵,又认真,师父骂一次,私下里便要偷偷哭十回,今日定然是伤心伤得很了。
她一边挥剑,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
顾岭站在一旁,双手攥成拳,一回眸却见柳千阙便站在不远处,他跑过去,气道:“师父,是你误会师妹了!她这几日为了你的生辰,整夜整夜的绣荷包,白日才会支撑不住,没有做完功课的。”
柳千阙却只漠然道:“我收你们二人为徒,是要你们来帮我绣荷包的吗?”
宋燃灯听着,动作微微一顿,而后越发狠厉起来。
顾岭怔忪看着柳千阙离开的背影,直到听到身后一声闷响,他回头却见是宋燃灯倒在了地上。
“师妹!”
那日夜,宋燃灯发了烧,红着一张小脸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还在呜咽着:“师父,师父,你怎么不懂我?”
顾岭守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心疼地说:“我懂你,他不懂你,我懂你。”
第二天,宋燃灯身子好了些,却又开始忍不住绣起了荷包。
她手笨,一个荷包,拆了绣,绣了拆,整整数日,也没有做好,一双眼睛熬得通红。
“我要绣一个凤凰。”燃灯笑道,“谁让我们的师父,是一只凤凰。”
顾岭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看着她,许久才轻声道:“可是燃灯,方才我刚从师父那回来,他说你若再绣荷包,他便不高兴了。”
自然这并不是柳千阙的原话。
柳千阙的原话是:她若再绣那劳什子荷包,便叫她下山去跟绣娘学针线好了,在我这儿耽误什么功夫。
荷包绣了一半,宋燃灯却不敢再绣了。
她是最最不愿师父不高兴的。
此后又是数年,顾岭和宋燃灯的修为越来越好,二人便时常外出历练。
他们路过一个村庄,从村民的手里救下一只成了精的乌龟,带回浮山剑宗。
柳千阙瞧着,不禁啼笑皆非。
“这是玄武,怎会被你们捡到。”
他敲敲龟壳,笑道:“老友,出来相见啊。”
玄武冒出头,突然间变得巨大无比,差点压断了浮山剑宗半个山峰。
“老鸟,我要死了。”玄武幽幽叹了一口气。
柳千阙毫不奇怪,轻轻点头:“看出来了。”
仙兽有灵,但到底是生灵而已,生老病死也是常态。
“吾儿尚在人间,若有机会,便叫你的徒弟们照拂他一二。”玄武苍老的声音传来,宋燃灯站在柳千阙身后,怯生生地看着玄武。
玄武浑浊的目光瞧着她,带着淡淡笑意。
“这个女娃娃很好,你要不要考虑留个后啊。”
柳千阙却蹙眉道:“不可胡说,这是我徒儿。”
“老鸟,你这脾气,太正经啦,没意思。”玄武笑着,幽幽叹了口气,“我看这丫头与我有缘,便送她一点东西吧。”
说着,玄武自口中吐出一颗灵珠,那珠子摇摇晃晃突然朝宋燃灯飞过来。
宋燃灯摊开手掌去接,珠子却没入她的掌心,消失不见了。
她眉宇间骤然间泛起一阵钻心似的疼,她只觉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开,识海里有一块土地辟出来,很快,灵物在上面疯长。
玄武勾了勾唇角,慢慢闭上眼睛。
“老鸟,你生而不死,不觉得孤独吗?”
柳千阙挑了挑眉,看着玄武渐渐消失在天地间。
“不觉得。”他喃喃说着,抬头看天,世间万物生长,处处都是美景。
天上下起了雪,雪花一粒一粒落在柳千阙的眉眼间,又渐渐化去,宋燃灯仰头瞧着,心中无限甜蜜和感慨。
她似乎更有力量了,是不是也距离师父更近了一步。
后来,柳千阙也偶尔带两个徒儿下山游历,四处闲逛,增涨阅历。
他们行侠仗义,也曾帮扶乡邻,柳千阙活了太多年,他悉心养着两个徒儿,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顾。
他是凤凰一族的唯一一人,也是最后一人。
凤凰浴火,涅盘而生。
他不死不灭,与这天地同在。
既没办法繁衍子嗣,也无人可相伴长久。
他觉得无聊了,便化为人形,养了这两个孩子。
宋燃灯二十岁那年,她的空间之力渐长,顾岭也开始不是她的对手。
她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少女,偶尔下山,便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顾岭的危机感也越来越重了,走到哪里,便跟到哪里。
柳千阙不怎么管他们,徒儿们大了,雏鹰展翅,也可翱翔于天际了。
那日,宋燃灯和顾岭一起下山,他们听说某镇上有妖邪作祟,便去捉妖,到了那里,才发现,竟是个鬼新娘。
那姑娘本已许了人家,却被县太爷强行带走,未婚夫上门讲理,反而被打死。
姑娘得知此事,便穿上嫁衣,死在新婚之夜,追随情郎而去。
宋燃灯气急,要去杀县太爷,可去了才发现,县太爷一家早就被鬼新娘杀了。
那姑娘满身的戾气,贪婪地看着宋燃灯,冷声道:“真是一副好皮囊啊,不若送给我吧!”
宋燃灯想破她的咒,却怎么也破不了。
顾岭更是不敌,只得回浮山剑宗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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