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赤言没有听清,皱眉看着她。
“他看不到了!”
她这一句几乎是歇斯里底的吼出来的。
她猛地抬手,狠狠拂开了抓着她的赤言,后退一步,她的眼睛里全是血色,不住喃喃道:“说什么这样的话,他根本就看不到了!他答应我,说不会死的,但是他食言了,为什么你们总是食言,每次我都相信了,可是被骗的总是我……为什么总是这样……”
她把手放到心口,这里,她原本谁也感受不到,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至亲,可是如今,空荡荡的一片。
这里曾有一颗心,也被撕裂成了两半。
她不知道还能怎样努力了。
她已经很拼命了,她日夜筹划如何毁天劫石,在人间做十恶不赦的恶人,她还杀了很多人,可是就算这样也没有用,她距离自己想要的越来越远,即使最后她能让所有人都活着,可是哥哥就是不在了。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周围的玄火越烧越旺,如同一道火墙拔地而起,她站在火海里,突然握住了那把流昆剑。
汐姮低头看着冰冷的剑锋,眼睛里的光越来越冷。
是谁害她一再失去?
是谁杀了她哥哥?
是谁!
她要杀了那个人!
全都去死吧!
她神情恍惚,握紧手中的剑,突然崩溃地尖叫一声,转身便跑,像是失控了一般,周围的神族预感到了不对,连忙冲上前来要拉住她,可是他们晚了一步,只眼睁睁看着她化为一只巨大的烛龙,带着无边玄火冲天而起。
火光又重新照亮了北域的天空。
火势还在蔓延。
眼看着她要冲向人间,说不定要做什么疯狂的事,赤言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道:“快!拦住小殿下!别让她离开这里!”
四周的神族立刻冲天而起,将这四周团团围住,抬手施法。
四面八方的神力结成网,将来路封住,可这如何能阻止得了汐姮?烛龙猛地摆尾,张嘴喷火,无形的神力如巨浪拍去,将拦路的神族震开。
“啊!”
神族的惨叫声让她的动作一滞,可是无尽的恨意又席卷了全部的神智。
她要报仇。
她只是想报仇而已!
为什么不让她走!
汐姮不想对他们下手,可是他们拼命要将她留在这里,很多人在喊她,叫她停下,她脑子乱糟糟的一片,耳畔只有尖锐的耳鸣声,随着神力地使出,她越来越控制不住气息,摇摇欲坠。
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说:“这一切真没意思,无论是做神,还是做人。”
还有个声音对她说:“你再也没有哥哥了,你做人的时候没有亲人,就算找到亲人,也不能在他身边长久。”
“如果不是你当年淘气去了人间,又在人间遭遇了那么多,说不定哥哥还能活得更久。”
“你以后只能重复你哥哥的命运,一辈子被困住,不过这又有什么呢?你本来就没有心,你就是为了神族而诞生的罢了。”
她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偏激,已经从恨别人,变成了恨自己,体内的神力也越来越紊乱。
“不行。”赤言狠狠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化为凤凰朝汐姮飞去,一声长鸣之下,羽翼拍出一股道红光,直直袭向汐姮的后心。
汐姮心神不定,硬生生没有避开。
她痛得眼前一黑,往下坠落,携着玄火烛龙的轰然坠地。
赤言心疼地看着她。
“你这样下去,只会被心魔侵蚀神智,听话,好好睡一觉,冷静下来。日后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赤言……”她不甘地叫了一声,在地上摆了摆尾,挣扎着想要重新飞起,却终于还是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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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众神之力,北域四面重新布下了坚固无比的结界,只为了困住他们的小公主。
其实对于这一日,他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汐姮,她本就默默忍耐着一切的压力,北荒帝君的死就像是最后一根崩断的弦,让她再也无法继续忍耐下去。
那只烛龙静静地躺在平地之上,眼睛看着虚空,一动不动。
她甚至都不变成人形了。
赤言让神族的医官过来为她疗伤,辛合急匆匆赶来,看见汐姮身上的伤,气得直接冲去找赤言,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怎么还动手了!小殿下本就年纪不大,冲动些又如何了,帝君都不曾打过她,你居然还敢伤她!你疯了不成!”
辛合骂到此,声音渐小,透出几丝哽咽,“……帝君才离世,连你都这么对她,岂不是让她更难过。”
赤言垂头道:“当时情况紧急,无可奈何。此事之后,我自会去请罪。”
辛合握紧了拳头,极想揍他,但忍住了。
赤言说:“无论如何,人间是断不能去的,如今天衍恐已觉醒,天衍的实力……你我应当知晓,万年前他便是最无情的神,即便他从前是谢涔之,也绝不会对小殿下手下留情。她这样贸然冲过去报仇,只会是白白送死。”
辛合眼底腾火,嗓音骤然拔高:“所以,你就让她先躲在此处?天衍神君若想杀她,根本不必等她去人间,便能自己来这里对付她!”
“我知道。”
赤言又重复一遍,“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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