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息无奈一叹:“你以为,为师想得到这一切,汐姮想不到么?”
秦姣彻底怔住。
是啊。
汐姮怎么会不知道呢?
如果是别人,也许会忽视了藏云宗,但是她绝对不会,因为她在藏云宗生活了一百年,整整一百年的岁月啊,有爱有恨的一百年,刻骨铭心的一百年。就算觉醒成神,她也绝对不会忘记。
所以她想到了,她又为何不动手呢?
汐姮坐在树枝上,靠着身后的枝干闭目养神,指尖夹着一封信笺,随着风拂过,那封信在她指尖灰飞烟灭。
——“谢姮,我今日又练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剑法,比你当年教我的剑法还要厉害!我马上就要突破道虚境啦,可是,我应该等不到下一次试剑大会了,不过,你不亲自来看我比试的话,我就算取得了第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我写的这些信笺,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可是不管你收不收得到,我都好想告诉你:我想你了。”
——“我想,等我强大了,我再来找你。可是他们都说,你没有心了,一定会杀了我的,可是我觉得不会,没有心的谢姮就不是谢姮了吗?再说啦,你没有心,可是我有心啊,大不了,就换我来对你好。”
你没有心,可是我有心啊。
大不了,换我来对你好。
汐姮觉得太晚了。
她收到第十封来自舒瑶的信笺,每次看完,都直接焚烧成灰烬,同时,她看着头顶的星星,心想:“你最好别见到我。”
如果她再见到舒瑶,她一定会杀了她。
她不会手软。
就算她有记忆,也不会手软。
就像卫折玉说喜欢她一样,她知道,但是她没有感觉,心口那里是空的,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不会感到悸动和快乐,也不会难过和悲伤,若说唯一一点感觉,那是对家人,只是来自血脉之间的联系。
她知道他们的感情,可是知道又怎么样呢?她知道毁灭天道,必会有人无辜枉死,她就停手了吗?
她这样的人,最为危险,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翻脸杀人。
舒瑶最好别见她。
“你最好逃远一点……”她低头喃喃。
“让谁逃?”
月色下,少年从黑暗中走出,抬眼看着树上的小姑娘,抬手道:“下来。”
汐姮看着卫折玉:“我让你逃,当心我杀掉你。”
少年嗤笑一声:“我是怕死的人么?说什么蠢话。”
他不怕死。
汐姮知道他不怕死,就算她现在就杀了他,他也不会走。
如果非要说什么人适合待在她身边,也就是这种不怕死的疯子了,卫折玉和她一样,都是一意孤行的人,哪怕与全天下为敌。
汐姮张开手,最后一丝灰烬被风吹走,她从树梢跃下,降落他面前时,她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他的怀里。
卫折玉一惊,下意识抬手握着她的肩,又愉悦地勾起唇角,眯着黑眸笑:“怎么,今日突然投怀送抱?”
“……”
她低着头,额角冷汗淋漓。
少年唇角的笑意僵住,眸底的光瞬间转暗,握着她肩的手一重,眼底腾火,“汐姮?!”
“你怎么了?”
汐姮脸色苍白得几乎站不住。
她身子往下滑,卫折玉双手都扶着她的胳膊,手背泛起了青筋,终于看清她苍白如纸的脸,他眼底掠过一丝惊怒,连忙抬手,将掌心对着她的心口,给她传输魔气。
她不排斥任何灵气和魔气,只要是力量,都能被她吸收。
随着他的魔气疯狂涌向她,卫折玉眼睛变得猩红如血。
汐姮只觉一阵心悸。
耳畔嗡嗡乱响,她用尽全力地捂着心口,力道之大,恨不得直接将心口刺穿,明明这里空荡荡的,她却突然感觉痛彻心扉地疼。
好疼。
为什么会疼?
她眼前闪过一些画面,颤得越发厉害,一股奇异的灼热感顺着四肢百骸流蹿进来,身上的鳞片在隐隐作痛。
眉心金光陡然大盛。
她颤着身子,有了更为不好的感应。
“哥哥……”她捂着心口,喃喃地唤。
哥哥。
她没有心,她只对血脉有感应。
是哥哥!
汐姮如堕冰窖,痛得蜷缩着身子,按着胸口的手却在狂颤。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她只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恐慌,越想越害怕,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感觉身体沉重,毫无力气。
如果是哥哥……
脑子一片乱麻,连最起码的冷静都做不到。
直到身子一暖,有人紧紧抱住她,少年清冷的气息穿透她的鼻尖,汐姮混沌的神智才有了些许清明。
她垂下眼,看到少年苍白的脸,“汐姮!你怎么了——”
汐姮抬起手。
她一掌挥开他。
那一掌是下意识的举动,她完全没有控制力度,
这一瞬间,汐姮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低着头,没有看卫折玉,只感觉血脉奔涌,犹如岩浆汩汩沸腾,脚下的火向四周蔓延,震起无数裂痕。
山石崩塌,天地摇晃。
她抬头,化为一只巨大的烛龙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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