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姮不信什么祈求好运,但听着也颇为有趣。
她又问:“灯会……是今晚么?”
小男孩:“就是今晚!”
谢姮眸色微亮,她从未听说什么人间的灯会,也从未见过凡人是怎么过节的,心里已有些期待。
那小男孩还在拉着她的衣角,“姐姐?你还要买灯吗?”
谢姮说:“买。”
她买了一盏兔子灯,拎在手里好奇地看着,又踌躇着,小心翼翼地问身边的谢涔之,“我们可以等到天黑再走吗?”
她想瞧一眼那灯会。
他微微蹙眉,瞥了一眼她手里小巧可爱的花灯,撞见她如此期待的眼睛,原本想拒绝的话便停住,冷淡地“嗯”了一声。
她得到这一声允许,已是万分开心。
随后她寻了人间最高的茶馆歇脚,要等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还悄悄又买了一盏花灯,想把这样的“好运”,也送给他。
可谢涔之却知道,她终究是一眼都没看到过自己喜欢的花灯。
那日人间出现了一只食人精气的妖。
谢姮追杀出去,谢涔之抄近路围堵,一剑斩了那只妖,剑气却劈裂了那盏兔子灯。
她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
一只灵鸟从远方飞来,他看了书信,冷声道:“既然灯坏了,那便走罢。”
她却咬唇道:“你答应过我的,再陪我多待一会儿……”她实在是不愿意就这样走了,小声道:“就一会儿,再等等好不好……”
他说:“齐师弟传讯说,禁地的封印松动了。”
只有她和他,跟师尊修习过加固封印的方法,她必须回去履行责任了。
她一怔,忍不住道:“那也不急于一时,只是再等一个时辰……”她焦急地看了看天边,像是在祈祷着那太阳快点落下来,“涔之你看,马上天就黑了……”
他却沉声道:“谢姮。”
他的语气凉了下来。
他很少直呼她的全名,往往在她忘记自己的责任时,才会如此叫她。
少女抿抿唇,垂下了眼睫,因为这一声“谢姮”,彻底安分了下来。
她很失落。
躯壳里的魂魄也怔怔地看着她的失落。
他又剥夺了她的快乐。
他记得,因为封印之事,回去之后,她为了修补封印,又是整整半年不曾走出禁地,也再也未曾如此期待过什么新鲜的事物。
如果可以,他也想将这微薄的快乐还给她。
就像是一个轮回的噩梦,可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
谢姮跟在他的身后,走出城门的刹那,身后的灯火渐次亮了起来,将整个夜晚照得无比明亮。
她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只要不看,就不会想念。
藏云宗的气氛很压抑,他们都很忙碌。
日子过得飞快。
很快,来自蓬莱的小师妹回到了藏云宗。
江音宁本性未露,端得是天真可爱,谢涔之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个朝他撒娇的女孩,并无任何搭理她的兴致,只是碍于她父亲为除魔而死的功劳,加之从小青梅竹马的情分、华芸道君的面子,才对她略有优待。
打从一开始,他就从未将江音宁当成一回事。
可许是他甚少待人宽容,一旦他对谁有了好声色,便容易惹出一些闲言碎语。
许多人在背后说着那些无稽之谈,甚至拿谢姮和江音宁做对比,他有所察觉,却置之一笑,从不屑于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可偏偏,不否认便是无声的默许。
后来不知何时,谢姮站在不远处,也时常瞧着江音宁。
她看的很认真。
江音宁注意到她的目光,朝她无害地笑:“谢师妹瞧我做什么?”
谢姮说:“我多瞧一瞧师姐,才知道他们都在瞧你什么。”
江音宁疑惑地歪头:“那,师妹可瞧出了什么?”
谢姮认真道:“江师姐,生得很好看。”
没有什么比情敌的夸赞更让人愉悦,江音宁的神色有些得意,勉强忍住喜色。
谢姮说:“江师姐性子活泼,也去过很多我没有去过的地方,与江师姐相处,想必是一件很轻松有趣的事情。”
“江师姐也很善良,是个好女孩儿,值得很多人喜欢。”
谢姮认真地观察着,把自己的所想都说出来。
江音宁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也客套了几句:“谢师妹生得才好看,能留在我师兄身边,修为一定很厉害,我就不行了,总是连拿剑都拿不稳,我师兄老是嫌弃我。”
谢姮笑了,轻轻道:“这又有什么干系呢?”
好看与否,会不会用剑,都是没有干系的。
重要的是别人喜不喜欢,若不喜欢,再好看能干,也无法惹人动心。
这时的谢姮,才刚认识江音宁不久,是真的很羡慕她。
谢涔之的到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江音宁又熟练地蹭到了他身边,他的目光却落在阿姮身上,她朝他淡淡一笑,像是并无任何芥蒂。
从前的他想不通,如果她喜欢他,为何要与江音宁说那一番话?她应该会难过,会不喜欢江音宁,所以,她后来与江音宁撕破脸时,他才会那么质疑她,究竟是不是因为为了争风吃醋,才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
可现在,他看着她剔透的眼神,突然发现自己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