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弗御收起画舫落到地上,勾唇一笑:“行,你以后就是我的侍女,可以跟在我身边,作为主人给侍女下的第一条命令……”他猝不及防摘下她的面具。
“扔掉脸上的面具。”
修长手指收紧,青铜面具被捏烂随手丢到地上。
就像强硬地挖掉蚌壳,再将之毁去,令里面的蚌身从此赤露在阳光下。
“以后不许再戴面具。”
没有面具的遮挡,绛月予被火毒毁容的脸也露了出来。除了丑陋外,现在这张脸还苍白狼狈,额头皆是冷汗,连睫毛也被滑下来的汗水濡湿。
西斜的阳光照进绛月予的眼中,刺得她闭了下眼,更加晕眩。
“…好。”她轻声道。
反正也没有让她在意自己容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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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弗御带着绛月予到人潮如织的地方,不许她用海隐术或是其他法术,带着满身毒疙瘩直接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街上的人看到绛月予吓得皆远远避开,还引起了不小骚乱。
迎着一束束异样的目光,绛月予神情清冷平淡,哪怕周围的人看到她像看到了怪物,她的神色也丝毫没有变化。
凌弗御走进客栈,找了间临窗的位置坐下。
坐下后他扫了绛月予一眼,对她说,“你不许坐。”
绛月予不发一语,站到了他的身旁。
凌弗御冷哼:“站后面点,瞧着倒胃口。”
绛月予依言往后面站了些。
他知道他是故意羞辱她,好让她知难而退。
但他料错的一点是,她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容貌。
她戴面具开始是因为生父的要求,后来是为了颜羲,再后来是戴习惯了。
这家客栈生意很好,大堂里坐着许多人,临近窗边的一桌人在互相抱怨,声音很大。
“你看那个人是生了什么怪病?为什么不遮一下就出门,这饭还能吃得下去吗?”
“是啊,看得我胃口也没了,真恶心,真倒霉,要不咱们赶她……”
话还没说完,两根筷子穿烂了他们的嘴巴。
两人捂住嘴巴惊恐倒地。
他们都是两名灵炬境的修士,但对上凌弗御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
凌弗御轻挑眉梢,笑容妖冶,轻声对他们说:“我的侍女,我可以说恶心,但其他人不可以,知道吗?”
他正无处发泄戾气,这些不怕死的倒敢凑上来。
“砰!”
说罢,两根筷子同时炸开,两人嘴巴炸得血肉模糊。
大堂中的客人纷纷被吓跑。
凌弗御阴着脸,威压笼罩客栈,逼使客栈的小二过来,小二战战兢兢地拎着茶水上来。
他满脸都是冷汗,哆嗦着手给凌弗御斟茶。
凌弗御:“放下。”
简简单单两个字吓得小二手一抖,瓷盏清脆磕碰着落在桌子上。
“上几样招牌菜,要有鱼有虾,去吧。”
小二如蒙大赦,转身便走。
凌弗御淡声对绛月予说:“你来斟茶。”
绛月予沉默地为他斟茶。
凌弗御没有去碰这杯茶,眼睫一垂,不阴不阳地说:“作为一个合格的侍女,应该学会为主子奉上温度适宜的茶水,这杯茶凉了。”
绛月予一言不发拿起茶壶,手掌贴着壶壁,用灵力将茶水加热。
茶水再倒出来时就变得热气腾腾的了。
凌弗御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太烫了。”
绛月予再用灵决让茶水变凉。
“凉了。”
绛月予眉目不动,没有因为他的挑刺有任何不悦,像是没有任何感情的草木,抬手给茶水加温。
反复折腾了十几次,直到陶瓷茶壶因为反复受冷受热而有裂纹时,凌弗御才捻着茶盏抿了一小口。
很快一道道菜肴被端上来。
凌弗御让绛月予挑鱼刺,剥虾壳,规定不能用灵力,要用筷子和手一点点挑一只只剥。
剥完的虾放到碟子里,要再沾上醋,凌弗御才肯吃。
“快点。”
凌弗御催促。
绛月予一声不吭加快速度。
双手因剥了太多虾而变得油腻。
她垂眸看着自己满是可怖疙瘩和红油的手,不知不觉有点走神。
她不知道凌弗御是怎么吃得下由这双手剥出来的虾的,连她的生母都不愿她碰一下衣摆……他不嫌倒胃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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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收绛月予为侍女的那刻起,凌弗御从来没放弃折腾她,端茶递水、铺床叠被、服侍更衣、梳发竖冠……种种侍女要做的事都会指派她做。
他似乎逐渐琢磨出了乐趣,倒是不像之前那样阴着脸了,天天以让绛月予变脸为乐。
这天两人站在人声鼎沸的夜市中,忽然察觉到有种针刺似的气机在靠近,明白是古蝉仙宫的人快杀到了。
“我们快走!”
绛月予想立刻离开,凌弗御却站在糖人摊位旁不急不缓地说:“要走可以,你先笑一个。”
绛月予蹙眉快速道:“古蝉仙宫这次很有可能来的是戮山尊上。”戮山尊上是古蝉仙宫的太上长老,凶名赫赫,据传已是半步道主境,他们打不过。
“我知道,所以你快点笑啊,你看这糖人都比你有活气。”
绛月予见凌弗御不打算罢休的样子,不自然地扯了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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