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煜又连忙说:“只是仙师能不能赐我一颗丹药,治我这双臂。”
绛霄对待白水曼还温声细语,因为她再怎么不是,也是绛月予的亲娘,但对绛煜的态度就没这么好了,冷冰冰地说:“我的恩已经报完了,剩下的与我无关。”
“仙师!!”
见绛霄又要走,绛煜吓得惨叫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我是我娘唯一的儿子,如果我以后变成废人,我娘后半辈子一定日日垂泪,这恩是不是就报得没那么如意啊!”
说完他朝白水曼使劲使眼色。
“是啊仙师。”
白水曼立刻出声。
虽然刚才儿子为了谄媚仙师说她“不知好歹”,她心头有气,但到底是亲生骨肉,不忍他双臂残废。
白水曼上前两步,哀哀劝道:“仙师,您不带我回宗门也可以,但能不能也赐我儿一颗仙丹,让他双臂复原。”
绛灵宝也伶牙俐齿地附和:“是啊,仙师,您忍心看着您恩人的亲子后半辈子当个废人吗?”
“仙师您这么厉害,能让我爹起死回生,救我哥的双臂不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绛霄眉头皱得更深。
白水曼赶紧挤出两滴眼泪,泪眼朦胧哀哀求求地看着她。
绛霄终究动摇了。
她吃不准主子的想法,这绛煜是主子的嫡亲兄长,既然主子给了白水曼和绛昌这亲生父母一番造化,难保不会愿意出手救绛煜。
“让我想想吧。”
说罢,绛霄化作一道流光离开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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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的柳树下。
凌弗御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早市,那叫卖的货郎,铃铛响个不停的骡车,奇道:“这镇子还蛮热闹的,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冰山一样的性子?”
绛月予不知该说什么,就没有开口。
这时绛霄化作流光来到二人面前,本想跟绛月予报告的她眼睛霎时睁大,连行礼的动作都顿住:“神女?!”
焚山神女什么时候来的?
凌弗御含笑不语,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绛月予清清淡淡地问:“处理完了?”
绛霄回神,向绛月予行了个礼后又看了眼凌弗御,神色为难。
绛月予:“直说便可,不必避讳。”
绛霄:“主子,我已听您的吩咐将两瓶丹药分别给绛家家主和绛家夫人,也帮绛家夫人点燃了灵炬……只是绛家夫人还有一个心愿,就是想治好绛家大公子的双臂,哭着恳求我,我们要帮他治好吗?”
“不用。”母亲孕育她,父亲养着她,两人纵使无情也对她有恩,所以她做出回报。而兄弟无恩,她不会管。
“是,主子。”
凌弗御好奇地看绛月予:“这绛家家主绛家夫人不会是你爹娘吧?”
绛月予:“是。”
“那这绛家大公子是你庶兄?”
“嫡兄。”
“怎么,你跟家人关系不好?”
“确实不太和融。”若是过去绛月予早已冷声警告,但现在她一一回答着她的每一个问题,而且语声和缓,极有耐心。
凌弗御前头被绛月予冻惯了,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若是你不想说,我就不提了。”
“无妨。”冰棱碎裂的淡漠声音。
冬季寒风阵阵。
绛月予拢袖望着湖面,目光幽淡,许久无言。
就在凌弗御以为绛月予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绛月予突然开口:“我出生在这片湖上。”
“当时我的母亲乘着画舫在这片湖上纳凉……”
时间回到十六年前。
身怀六甲的白水曼因夏季炎热,挺着肚子来画舫中睡觉。睡梦正沉之际,她迷迷糊糊地梦到一团雪白的像是月光一样的东西从天空坠下,直直地撞进她肚子里。
白水曼感到肚皮灼热,醒了过来。
结果醒来的她发现周围空空荡荡,周围的侍女都消失无踪,而她所在的这艘画舫孤零零沉在干涸的湖床上,整片湖的湖水都消失无踪。
“啊——!!”
惊恐的尖叫划破夜空。
白水曼抱着肚子动了胎气,自己一个人在画舫中痛苦地生下绛月予。
绛月予:“因为白光入梦还有出生时的异象,她一度对我寄予厚望,以为是我是月魂托生,起名为月予。”
“可惜,我出生时满身火痘,又黄又瘦,丑陋不堪。”
白水曼和绛昌越来越惊疑,一时想着是月魂托生,一时又想着可能是不好的东西借着她肚皮转世。
随着长大,绛月予的容貌越来越可怖,性情也不似寻常孩童,冷冰冰不爱笑。
于是另一个猜测以碾压了最初的想法。
他们觉得绛月予就是不好的东西托生过来的,高度怀疑是蟾蜍或者蛤/蟆,他们怕她,恨不得摆脱她,却又畏惧她,不敢得罪她。最终就是衣食住行样样俱全,侍女仆婢小心翼翼伺候,但没人跟她说话。
绛父绛母也当没她这个女儿。
凌弗御听完久久无言,过了会,脸色古怪起来。
“所以你爹娘……是把你当蟾蜍精转世?”
绛月予转头,两人面面相觑。
“……”
“嗯。”绛月予冷着张冰山脸点头。
凌弗御脸色更加古怪。
她摆摆手,沉默地侧身靠在旁边的枯柳树上,然后低头,肩膀竟微微抽动起来,从背面看好像同情的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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