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大夫,救救我娘!”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凄厉地哀嚎。
乐苓的面色一凝,推开了韩离榛,向外跑去。
她拉开了门,外面站着个半大的女孩,只及她的腰这么高。身子瘦弱,面目漆黑,且沾满了尘土。隔着一道门槛,她都能闻到孩子散乱的头发上透出来的酸馊味道。
是村中刘大俊家的娃娃刘阿花。上回她的娘亲来到她这看诊,脖颈上了长了几个红色的疙瘩。
“乐大夫,我娘吃了你开的药……不行了……发烧,卧在床上……”阿花抽抽嗒嗒地道。小孩子说不来连贯的话,但大概意思乐苓听懂了。
“你别急,我跟你过去看看。”乐苓回屋去拿药箱。韩离榛放下洗了一半的碗,找了两块干净的绢布和一瓶酒,塞入了她的药箱内。
“你又做什么?”乐苓皱眉问。
“你用得到。”
“你懂什么?”她瞪了他一眼。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道:“进门前,用酒浸透绢布,绑在自己的脸上。记得要绑两块。”
乐苓瞥了他一眼。到底他是大夫,还是她是大夫?
他垂着手,默然地看着她收拾完,送她到了门口。身影一避,没让刘阿花瞧见。
刘阿花在前面引路,乐苓抱着自己的药箱,在后面追。没过片刻,他们到了刘家。枯竹制成的篱笆围着一个破旧的茅草屋,连漆都未刷,露出土黄的墙面。
还未进屋,她就闻到了浓郁的酒味。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门内烂醉如泥的男人开始耍酒疯:“是那庸医?我家婆姨吃了你的药,就不省人事了,你今儿要是治不好,我便把你抽筋剥皮!”
刘大俊拉开了门,上半身靠着门框,下半身站得摇摇欲坠。他衣衫褴褛,下摆烂成了破布条。膝盖处的两块补丁也磨破了,露出两个黑黝黝的大洞。
“你要赔钱!庸医害死人!”他指着乐苓,打了一个刺耳的酒嗝。
乐苓早就后退了好几步,以袖掩面。刘大俊家的是叁个月前来看的诊,若是她的药有问题,早就把人撂倒了,何必等到今日。
她本想侧过脸,打量一下屋内,没成想看到刘大俊颈间的红色疙瘩。目光落到他枯瘦的脸上,甚至脸颊上隐隐也有显现的迹象。
她的目光一凌,联想到他婆姨颈子处一模一样的红疮,倒抽了一口气。
不好……这该是杨梅疮!
韩离榛说的没错,她着实有些后怕。从药箱里面翻出那两块布,浸透了酒,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救人要紧。”她背着药箱走入屋内。只见污迹斑斑的床铺上笔直地躺着一个女人,面部潮红,气息奄奄,而几个月前的红疮已经蔓延到了脸部。
杨梅疮虽然棘手,但服用她的药,也不该病成这般田地啊!
她之前在看诊之时,其实隐隐有些怀疑,所以叮嘱她治病期间,千万不要行房。莫非,她看向站在门口的刘大俊。他也在看她,用着阴恻恻的目光,不知在盘算什么。
她顾不上这些,拿出酒和纱布,摆到了桌上:“把这酒温了,擦拭她的身子,每半个时辰擦一次。我回去配些药。”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若是希望她好,就不要行房。”
刘大俊随即狞笑,回手关上了门,掩住了月色,在暗色之中恶狠狠地问:“你是说我让她半死不活躺这里?”
脚步越来越近,他咬牙切齿地道:“你这庸医,治死人还要反咬我一口!我不仅要你赔钱,而且要你以命相抵!”
感受到他渐近的酒气,乐苓心一沉,急中生智,抓起一把椅子砸了出去。
刘大俊发出一声惨叫,她摸黑往外跑。门骤然被撞开,月华扑入屋内,她直直地跌入一个杏花味的怀中。
“无事了。”少年温热的手扣在她发髻上,另一手执着柳条,甩得猎猎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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