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蓝越说,声音越低了下去。
她突然有一种想要再次闭眼,哪怕再捱一刀都好。
只要能让她躲过“红玉”——
这个令她处境无比微妙的名字的……
冲动。
宛音不再理会南星,伸手摸了摸时蓝的额头,眼睛眯得弯弯的。
“果然好多了。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小时蓝,你醒了可千万别乱动,再多歇歇。回妖界什么的、容璟若再不放行,我可以替你去跟天帝求情,青丘的面子,他总得卖我几分。你还需要什么,也尽管告诉我。”
宛音的手如玉般凉凉的。
时蓝终于反应了过来,那个时候抱着她的人是谁。
虽然,许是人多混乱,时蓝没有那日见到过宛音的印象。
“谢谢你啊,宛音。”
时蓝朝宛音露出一个甜笑。
宛音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拥住时蓝。
“傻姑娘,不管你怎么打算,救那人做甚?那人不过一白眼狼,这些也都是别人设的局。再这样,你就该把命搭进去了……就不说这次情债了。他自己双手造了这么多孽,染了这么多杀戮,他的命我没能耐取不了,但也自然有别人来取。你想过没有,你又能救得了他几次?”
宛音松开了怀抱,认真地凝着时蓝。
“小时蓝,你听好了。不管你跟红玉有没有关系,红玉有没有授意你待在这个位置上,我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又是红玉。
时蓝不解。
为何一个个提到她的时候,总要提到另一个人。
与她不对付的锦瑟是这样。
送了她很多零嘴儿与漂亮珠宝,长得好看又十分关心她的宛音也是这样。
不过她相信,宛音后面的话也是真的,就算撇开红玉,他对她也算真心相待。
不似那个人。
南星见时蓝一脸怔愣,有些后怕地担心时蓝救容璟、是对容璟动了真感情,禁不住发起了牢骚,“小蓝啊,你还不知道吧,那水染可真够狠的,自己设苦肉计不说,还往刃上抹毒。容璟这个伪君子,平日威风耍地很,关键时刻一点也没为你出气,到现在好生招待着那水染呢。你都醒了、他也不来看看你,八成也是心虚不敢来。等我再见到他、定会呸他一脸!”
时蓝摇了摇头。
她不认可南星说的话。
她不明白,容璟有什么好为她出头的。
他们又不是真的夫妻。
至于容璟对水染态度如何,也不是她能管到的。
她一个靠容璟苟活下来的替身,不清楚他前面的情情债债,再正常不过。
再说,刃是她自己选择撞上的。
理也不在她这儿。算是她明知故犯,有意截了水染的胡。
不过,南星说的后一句话……
“南星,宛音,你们能帮我叫下我师尊进来吗?我想问看看,他喜不喜欢我送他的小火球,他现在是否改变心意、愿意带我去妖界看看了?”
天帝跟容璟之间,如果能选择向一人求情,时蓝宁愿选择不太着调的后者。
……
板着一张冷脸的容璟再次出现时。
时蓝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是冷脸,但冷脸的主人确实也生着一副令仙界女仙妒火攻心的好样貌。
……虽然她、妒不动。
时蓝抬起头,准备迎接容璟一两句简单的寒暄。
容璟偏头,点了点手指,指向时蓝刚刚结痂的伤口。
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嫌弃表情,撇了撇嘴,简单评论。
“好丑。”
这是时蓝自昏迷后醒来,听到的来自容璟第一句清楚的寒暄。
阶如玉石,声音很好听。
时蓝低头看了眼。
伤口触目惊心。
当时刃从时蓝后背直直贯穿,一刀斜捅到时蓝的肩头。
痛了不知道多少时日。
而今结痂的地方深深浅浅,碗口大一块,像被狗啃了一样,边缘颇有些不工整。
……是挺丑。
时蓝了悟,容璟的强迫症本来就已经深入骨髓,想来这次应该也不是他有意阴阳怪气。
时蓝一手遮住肩头的痂,顺着容璟的话诚恳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对不起啊,师尊。我的伤口、唔……可能碍了你的眼。你别生气,它应该过几日就好了。我先去换件衣裳,找件能把伤口完全遮起来的。”
容璟拦下了时蓝准备下床的动作。
“你莫不是以为我说你丑,只是在说你伤口?”
容璟露出一副看的是一块木头的古怪神情,而后错开脸去、有些不自在道:“你怎么不来问问我,为什么不处置那个刺客,跟谋划这一出的那什么……染?”
“是水染。鲛族公主水染。”
时蓝好意提醒纠正。
容璟笑容微僵,“这很重要么?”
时蓝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不是传闻中这位水染跟你也有一腿吗,怎么这会儿就装纯情装失忆,演得连人家名字也记不得。
……避嫌避得多少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吧。
在仙界的生存之道让时蓝这些日子早领悟了一点——
看破不说破。
时蓝撑起了半边身子,恭恭敬敬道:“天帝让我好好照顾师尊的生活起居,让我谨守本分。我想,师尊做事总是有自己的考量,这些理应不是我该多心去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