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伟杰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首长,我胳膊痛,不是您。”
老杜恍然大悟,“说你自己啊。你说痛痛首长,我还以为你说我。”
林伟杰用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他一下,这个省城来的高官莫不是老糊涂了。
再想想他的年龄,他姑父的堂兄,不是没有可能。即便脑袋没糊涂,耳朵也早该不灵清了。
“是我没说清。”
二壮他叔等人又互相看了看,能让林伟杰这么说自己的人可不多。这个看起来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小老头是谁呀。
不待几人开口询问,林伟杰问道:“首长,这人怎么办?”
老杜佯装糊涂,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什么怎么办?”
“首长,我是政府官员,他当着您的面打我,无异于不给您面子。”林伟杰其实很想说更直白点,然而在一切没弄清楚之前他只能这样说。
此话一出,陪同人员就忍不住为他祈祷,还是打轻了,伤疤还没好就开始报复。
二壮他叔不由得紧张起来。
打当官的还是这辈子头一次。
老杜笑了:“他是长辈,打你几下又能怎么着。再说了,他看起来也是老实本分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你吧?”
二壮他叔心头一松,立即说:“青天大老爷明鉴。这人该打。这人在以前就是陈世美。”
“陈世美?”老杜佯装不知。
二壮他叔立即说:“对。青天大老爷,你应该叫人把他抓起来砍了。”
“砍了?”老杜佯装惊讶。
其他人跟着附和:“对。你没看过铡美案?”
老杜点头:“看过。”
二壮他叔说:“那你还不赶紧让人把他抓起来?”
老杜的第一反应是看林伟杰。
林伟杰无语又愤怒:“首长,别听他们胡说。”对二壮他叔道:“你那是哪年老黄历?我看十年革命还是革轻了。一结束封建糟粕又出来。像你这种人,当初就该要你的命!”
“我还没要你的命,你还要我的命?”二壮他叔扬起羊鞭,啪啪两下舞的干净利落,打的林伟杰跳脚。
林伟杰慌慌张张朝老杜身后躲去。
先前警卫员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那是知道他没危险,现在可是丝毫不让,还把他往前推一把,怒斥:“干什么你?”抬手把他首长拉到身后。
林伟杰往前一趔趄。
二壮他叔可不是个傻的,他打林伟杰的时候看着呢。
这些人不拉架不劝说,虽然不知道他们跟林伟杰什么关系,想来也不喜欢他。回头到了公安局,估计也不会帮林伟杰作证。
机会难得,二壮他叔立马又朝他身上抽去。
他手太快,跟他一起的几人将将反应过来,立马再次拉住他。
二壮他叔毕竟不年轻了,怕隔着棉衣打的不痛,运足了力气几鞭子就感觉到累,顺势停下来。
老杜这次没等林伟杰叫苦叫屈,问道:“林伟杰,你杀人了?”
林伟杰到嘴边的话猛然咽回去,迟疑不定地问:“杀人?”
老杜颔首:“你不是像陈世美一样要杀人,他至于打你,又让我把你抓起来?”
“不不,没有。”林伟杰顾不上肉疼,赶紧为自己解释,“真没有。我和陈世美那畜生可不一样。我前妻杜春分自己要离的婚。我怕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辛苦,还给她,给她五百块钱!”
本想说一千,到嘴边觉得为了这点便宜糊弄首长不值得。
老杜转向二壮他叔:“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放屁!”二壮他叔大骂,“首长你不知道,他家以前穷的,那家伙,要啥没啥。一个窝头一家八九口人分着吃。要不是春分,六零年代他家得饿死一半。
“这个混账东西,日子一好过就要跟春分离婚。他还倒打一耙,对外说春分生不出儿子。结果离他娘的没三天,这个狗日的就跟当时区长的闺女好上了。”
林伟杰吓得转向老杜,见他若有所思,半信半疑的样子,赶紧解释:“首长,您千万不能听他的,他是——他家得了杜春分的好处才这么说。”
老杜:“这么说是他诬赖你?”
林伟杰点头,“对!他侄子二壮就是杜春分的徒弟,两家关系好的跟一家人似的。比跟你们这些旁亲,还有她亲叔叔都亲。”
“旁亲?”二壮他叔不由地打量老杜,深深地怀疑,“你也是我们小河村人?”
林伟杰觉得自己终于占了上风,“当然!”
老杜没容他说说下去:“先回村!”
“对,先回村!”林伟杰很是得意的瞥一眼二壮他叔,仿佛在说,等回到村里你就死定了。
然而配上他五彩缤纷的脸,二壮他叔只觉得替他磕碜的慌。可他也心慌,小河村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里面穿中山装,外面披着黑色长款大衣,梳着大背头,大领导般的人物。
看起来比邵耀宗邵旅长还厉害。
二壮他叔想到邵旅长手里有枪,有枪不怕没枪的,顿时又不怕了,跟其他同伴相视一眼,赶着牛羊,道:“我就看看你是谁家亲戚。”
林伟杰前面引路,陪同人员紧随其后,二壮他叔等人赶着牛呀羊啊在最后面。
田间有麦苗,牧羊放牛的时候需要人看一下。到了村头除了荒草和吐出新蕊的树木啥也没有,不用担心,二壮他叔就把鞭子给村里其他人,大步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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