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婶就喜欢扒墙头,啥事都能插一脚。虽然也是因为墙头矮。你看她,你让她早点休息,人家就下去了。换成陈月娥咋可能这么痛快。不过她咋突然想到帮咱们看孩子?”
邵耀宗朝锅里努努嘴。
“惦记我的鸡肉?”
邵耀宗:“姜玲可能跟她说过,你是厨师,做的菜好吃,她还吃过你做的鸡肉。”
杜春分忍不住笑了,“这倒有意思。给正经的婆婆钱,正经的婆婆不帮我带孩子。人家的婆婆一碗鸡肉就成了。”
“快好了吧?”邵耀宗忙问。
杜春分:“怕我说下去?同样是婆婆,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邵耀宗转身朝外去,迎面碰上四个孩子。
“还没好啊?爹。”甜儿仰头问,“我好饿好饿啊。”
邵耀宗哪知道好没好,只能回身找杜春分。
杜春分给他使个眼色。
放在以往他看不懂。俩人在一块时间长了,邵耀宗懂她的哑语——带孩子出去洗手。
四个孩子挨个洗,十来分钟才洗干净。
邵耀宗又带她们去堂屋拉桌子摆板凳摆碗筷,待她们乖乖坐下,锅里的肉就炖的差不多了。
部队家属区就杜春分一个人会打猎。她不上山,野鸡的生活安逸,山上最不缺蚊虫,以至于随便一只野鸡就有三斤重。
杜春分只放一点点木耳和榛菇就盛一盆半。
饶是邵耀宗有心理准备,看到满盆鸡肉也不禁吸气,“幸亏老蔡他娘没过来。”
“以后回来就锁门。”
邵耀宗:“我今天就是。”
杜春分颇为意外地看了看他。
“什么意思?”
杜春分直言道:“没想到长进了。”
邵耀宗好险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过去。
杜春分递给他一个窝窝头。
邵耀宗别过脸,夹起一块肉,发现是鸡腿,送到甜儿碗中。随后又给小美、平平和安安各挑一块鸡腿肉。他啃鸡爪。
杜春分把饼放回去啃鸡头。
两个鸡腿肉和鸡肝以及炖的软烂的木耳被四个孩子吃完,盆里的菜也被翻的乱七八糟。
邵耀宗随便给她们擦擦嘴,就让她们玩儿去。
外面很黑,也没路灯,四个小孩就在院里躲猫猫。
邵耀宗没吃饼,和杜春分把剩下菜吃光,又喝半杯水,正好打个饱嗝。
杜春分放下筷子:“邵营长,吃的滋润吗?”
“别拐弯抹角,直说。”俩人在一起几个月,邵耀宗再不知道她话里有话,可就傻到家了。
这事还得从副食厂说起。
每月两斤肉票,杜春分全换成肥肉熬油。孩子能吃到的只有猪油渣。除了可以买三四次海鲜,其他时候要么吃素要么吃鸡鱼和蛋。
吃素不长身体,鸡蛋限购,几个孩子又吃鱼吃够了,杜春分就把主意打到鸡身上。不能三天两头上山,她去副食厂买菜的时候留意过,每天都有鸡卖。
鸡的生长周期短,农家一次可以养好多只。一半自己留着,一半给生产队。生产队交给有关部门,有关部门就会卖给有需要的单位。比如部队食堂。
农村家家户户不富裕,自留的鸡不舍得吃,不可以私下交易,但可以卖给收购站。副食厂的那些鸡便来自安东县收购站。
农村养鸡散养,吃虫子和青菜,便宜。经副食厂倒一把手,鸡也没猪肉贵。
杜春分:“我打算每十天买一次鸡。”
“买啊。”邵耀宗松了一口气,“这事你做主。”
杜春分挑了挑眉,看着他说:“我还没说完。十天一次鸡一次虾一次鱼可不少钱。”
“所以?”邵耀宗的心不自觉提到嗓子眼。
杜春分:“以前你让我每月存一点钱,留着以后给你爹娘请保姆。这事还记得吧?”
“这是你说的。”
杜春分点头:“那是因为你要给他们钱。”
邵耀宗大概听明白了,“先不存?”
“你说呢?”杜春分让他自己掂量。
爹娘现在有吃有喝,用不着钱。孩子却正长身体,耽误不得。
邵耀宗不想再看到闺女又黑又瘦跟乞儿似的,“那就,先不存?”
“确定?”
邵耀宗别她这么一问,顿时不敢不确定。
六月的第三个周末,杜春分就去副食厂买只鸡。
到家门口碰到蔡副营长的娘抱着孩子乘凉。
蔡母看到鸡眼睛一亮。
杜春分本打算直接进屋,被她看得不好装瞎,“婶子,做饭了没?”
“儿媳妇正做。”蔡母走近一点,发现是老母鸡,很意外,“小杜买的?”
杜春分觉得这话有意思,“是呀。”
“你不是会打猎吗?”
杜春分要是不知道她惦记她的鸡,准以为小老太太嘲讽她,“也不能天天去。野鸡吓的不出来,以后想吃就难了。再说,野鸡哪有家养的老母鸡有味啊。”
“这个鸡挺贵吧?”蔡母问。
杜春分不知道她想干啥,顺着她的话说:“很贵。平平和安安身子虚,多补补,天冷少生病。”
蔡母来了一个多月,经常能看到甜儿姐妹几个。她起初以为甜儿和小美是邵耀宗亲生的。平平和安安是杜春分的闺女。
姜玲告诉她弄错了,小老太太嘀咕两三天,实在想不明白,营长家的千金咋还不如厨师的闺女水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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