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的鱼头炖豆腐,鱼身体还在盆里。她把骨肉分离,鱼骨煮汤,鱼肉继续做成鱼丸。中午就吃鱼汤煮腐竹鱼丸。
十点左右,炊事班把她的东西送来。
下午,杜春分挨着厨房西外墙垒五排砖。东西向,每一排有三块砖长,中间空二三十公分,最南边那排正好跟厨房的南墙持平。
姜玲从门口过,见她在院里忙活就进来,“嫂子垒这些干啥?”
杜春分把她买的大铁锅放两排砖头上,青石板往南放。
姜玲见状,不禁问:“在外面做饭吗?”
“青石板留着放牙刷牙膏脸盆。”杜春分说着话把脸盆放石板上,“我家人多,这个锅用来蒸豆包和窝窝头。”
姜玲:“那你得去山上弄点木柴。”
杜春分把厨房里的锯和斧头拿出来。
姜玲睁大眼睛,失笑道:“嫂子准备的真全。刚刚炊事班过来,就是给嫂子送这些东西?”
“还有铁锨和扫帚。走的时候别忘了你家铁锨。”
姜玲小声问:“邵营长知道吗?”
“知道。”他不知道杜春分打算在院里蒸窝窝头。每天贴玉米饼太麻烦,邵耀宗敢反对,就让他做,“邵耀宗说山上有枯木,我弄下来他劈柴。”指着堂屋墙边的树枝,“他今天早上去山上掰树枝特意找一圈,明儿我就去。”
姜玲:“那甜儿,小美,也跟嫂子去?”
“锁屋里。”
只有一个孩子,杜春分不敢这样干。四个孩子不缺伴儿,玩过家家能玩一天。
姜玲喜欢甜儿和小美,漂亮、可爱聪明活泼,满足了她对女儿的一切幻想,“嫂子要是放心,我帮嫂子看着?”
杜春分看了看她,这么不见外的吗。
“你我有啥不放心的。不巧砸死一只山鸡,再让甜儿给你送一碗。”
姜玲:“不用了。”
平平和安安营养不良,得好好补补。
姜玲没脸跟孩子争,“一点小事。”看了看肚子,“哪天还得麻烦嫂子帮我看一下。”
“先说好,开学我就得去食堂。”杜春分把丑话说在前头。
“嫂子的工作安排好了?”
这才来几天啊。
“师长命我为学校食堂总厨。”
姜玲不敢相信,“嫂子,你——”又忍不住羡慕,“一技在手,吃穿不愁。老话果然没错。”想起什么,“她得羡慕死。”
杜春分朝东边看一下,“羡慕的在后头呢。”这才哪跟哪啊。
姜玲替她高兴,也为自己感到高兴。
学校有杜春分这么厉害的厨师,她家娃一定能跟甜儿和小美一样,长得白白嫩嫩胖胖乎乎。
“真好!不像我,啥也不会。”
杜春分:“这一个孩子还不够你忙的?对了,你月子咋办?”
“我婆婆过来。”
杜春分对婆婆没啥好感,“他娘人咋样?”
“怕她对我不好?她不敢。老蔡的爹不在了,几个兄弟日子紧巴巴的,这个寡母就指望老蔡呢。”
杜春分:“这样还行。等她过来,给吃给喝就别给钱。”
姜玲也是这样想的。
“给再多钱也是到他兄弟手里。他们兄弟要是供老蔡上学,帮兄弟一把应该的。他跟邵营长一样家里吃不上,为了给家里省口粮食不得不参军。老蔡也上过战场。”
杜春分朝南边看去。
“江对岸埋了他很多战友。他以前不是邵营长的兵。他们团跟邵营长团牺牲太多,合在一起不到一个营兵力。”
“这么惨?”杜春分听她爷爷说过死的人多,没想到这么多。
姜玲点头:“这边冷,常年见不到外人,老蔡喜欢这里。”
“邵耀宗可能也很喜欢。”杜春分把刷锅水倒菜地里,“邵耀宗把粮票肉票给我了,我去买点肥肉。”
姜玲:“熬油?”
“顺便开锅。”杜春分道。
姜玲看那口大黑锅,“还得开锅?”
“烙饼不放油也不粘锅。”杜春分说着,朝屋里喊,“平平,安安,小美,甜儿,去副食厂。”
四个孩子一股脑儿跑出来。
姜玲看着四个小茶壶盖,格外有喜感,“几个孩子一起长大挺好的。”
“不用担心是不是偏大的疼小的,欺负中间不讨好的。”
甜儿仰头问:“谁是不讨好的啊?”
“你!”
甜儿的小手背到身后,哼一声:“我才不信。妹妹,走!”迈开八字步,晃悠悠朝外去。
姜玲不禁看杜春分,她是,跟谁学的。
杜春分嫌丢人:“甜儿,好好走!”
小手放下,小脚丫子收回来,顺便变成三周岁的小丫头片子。
姜玲忍俊不禁。
杜春分摇了摇头,无奈地去堂屋拿布包、钱和肉票。
早几年国家太困难,据说科学家也是一天两顿,清汤拉水,饿的头晕脑胀无心工作。
近两年好了不少也不富裕。邵耀宗俩月攒两张肉票,一张只有一市斤。
杜春分拿一斤肉票买五花肉。她本想买带皮的纯肥肉,可惜来晚了。
发现还有豆皮,杜春分买两张豆皮,又买一把青菜,跟姜玲两人带着孩子回家。
杜春分看了看草绳拴的肉,道:“跟工资比,这个物价真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