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能说什么,该说些什么才好。
平日的伶牙俐齿在霎时间失去了作用,五条悟看着早纪稚嫩的脸孔,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的却是她浑身浴血、与鬼搏命的画面,喉头艰涩,他紧张得甚至手指在轻颤,却不肯挪开一寸目光。
包括家入硝子,她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不仅仅是先前单纯喜欢一个纸片人的那种亲近,更多出了对鬼杀队剑士的尊崇敬意,还有……和五条悟如出一辙的慌乱。
糟糕,他们之前好像在互联网发表了很多不妙的内容,现在回去删掉还来得及吗??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虽心态不稳,但他们到底和早纪的相处时间短,五条悟也不知道他的玛丽苏同人已经被正主看到了,因此在天崩地裂的震撼过后,两人都接受良好。
夏油杰就不一样了。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发现,自刚刚早纪坦白身份的那一刻起,夏油杰似乎就失去了言语能力般一声不吭了……?
他们狐疑地回过头去。
黑发少年一直维持着闲坐的姿势,脸上的微笑不知凝固了多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然而认真观察就会发现,那视线根本没有焦距,他的眼里是虚无一片……
“夏油?”
五条悟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没有反应。
好家伙,这是傻了吗?
第74章 待不下去
在很久很久以后,夏油杰已经修炼到能够没脸没皮坦然面对黑历史的时候,偶然间回顾一番早纪初次掉马时的情景,他细细深究过自己当时的心态。
不能说爆炸,也不能说崩裂。
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像是切断了大脑中枢和身体之间所有的神经,心脏中白茫茫的雾气填充得满满当当,震撼到极致后反而断了弦,从血管里奔腾的血液到每一丝肌肉组织,都呈现出了死亡般的平静。
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恍惚中感觉到温热而柔软的触感抚上了他的脸侧,视线聚焦,眼中是放大的女孩的面庞。
早纪担忧地弯下腰,轻轻捧起他的脸,“杰,你还好吗?”
夏油杰:“……”
他该怎么说。
唯一真实的想法是,他在阳间大概是待不下去了了。
早纪的体温唤醒了他宕机的五感,伴随着大脑开始重新运作,过去两年所有的黑历史如洪水决堤崖壁溃散般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那一瞬,被深埋在记忆宝匣中的褪色画面顷刻反噬,挤满了他的头脑,好似不把他的头挤爆炸绝不善罢甘休。
已知:伏黑早纪=远山早纪,他的邻家妹妹=纸片人老婆。
由此可得:
他在纸片人老婆面前,暴言自己要当伟大的小白脸。
他对着纸片人老婆,狂吹一番她本人,还表示“没有人比我更懂远山早纪”。
他跟着纸片人老婆跳了抖臀舞。
他给纸片人老婆写玛丽苏同人文,还舞到了正主的面前。
他……
捏妈,这也太多了,夏油杰一时间竟然数不过来!
此番冲击太大,夏油杰险些没缓过劲儿来,离患上早纪ptsd只差那么一点点距离。
仅存的理智悬崖勒马,才没让夏油杰当场爆炸,但他现在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早纪想把他拉起来,她的指尖触到夏油杰的手腕时,他却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以堪比雷呼的速度猛地窜到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后头,双手捂面,声音沉闷。
“早、早纪……”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你先不要碰我……”
早纪头顶问号:“啊?为什么?”
难捱的燥热感从脚尖一路腾升到天灵盖,所过之处仿若柴火炙烤,夏油杰偏白的皮肤被过高的温度烧得血红,乃至于大脑晕沉,思维涣散,他甚至感觉自己不再是个人,而是个烧开了的热水壶,头顶在“滋滋滋”地冒着热气白雾。
这已经不是脚趾抠不抠地的问题了。
这是夏油杰宁愿老鼠打洞式刨出个地下迷宫就此居住在那里,也不愿回地表上面对这残酷的人世间。
啊,他真的好想回归地球母亲的怀抱啊,他永远爱地球母亲。
夏油杰暂时拒绝和早纪交流,四人组准备返程时,他也坚持走在离早纪最远的对角,当一只小尾巴缀在队伍的后面。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逃避。
“还有一件事。”夏油杰捏出一只小小的咒灵,吊在前方探路,“把猪找回来吧,它好像就被困在分岔路另一边的山洞里。”
由于思维系统无法短时间内消化大量信息,夏油杰自暴自弃地进入了工作状态,只要他不去面对,社死就不存在。
五条悟心不甘情不愿地拖长了尾音:“诶——?好麻烦……”
五条悟整个人还扒拉着早纪不放手,早纪拖着大白猫举步维艰,她拍了拍五条悟的胳膊,说道:“体谅一下我们学生吧,弄丢了村子的牲畜可是要扣小组分的。”
早纪一发言,五条悟霎时间便精神抖擞了。
“咦,早纪酱是学生吗,和夏油一个学校的?”
“是啊。”早纪在前头带路,清脆的声线在狭窄石壁间回荡,“我们这次来白川村是为了劳动实践呢,五条你不用上学吗?”
“叫人家悟啦~”
“……”默默抖了抖鸡皮疙瘩,早纪从善如流,“好的,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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