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一身华丽的锦衣卫拖着血肉模糊的一个人从他牢门前走过,所过之处鲜血染地,只留下一行清晰的血痕,越来越远。
被捆绑在刑架上的高大男子终于忍不住开始呕吐,他其实并没有吐出来什么,只是那感觉就好像已经吐干净心肝脾肺肾一般痛苦绝望。
轻轻的脚步声似乎停在了他所在的牢门前。
心内的恐惧感快要将他折磨疯掉了,高大男子惊惶抬头望向牢门前,随后目光凝固。
站在牢门前的是个穿着宽大黑袍的人,这带帽黑袍拖在地上,已经将来人严密地包裹起来,除了入眼的黑色,再也看不到其他。
裹着黑袍的人抬手示意,跟在身后的一名锦衣卫便打开了牢房门,黑袍人走了进去,又做了一个退下的手势,身后的锦衣卫便虚掩上牢门离开了。
黑袍人没有出声,他的脸藏在黑暗之中令人看不清,但是被捆绑的高大男子却知道这个黑袍人在打量他,用的是那种“我为刀俎,你为鱼肉”的眼神。
又过了片刻,黑袍人终于停止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打量,但是他开始围着捆着高大男子的刑架绕圈,在绕第三圈的时候,他忽然笑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高大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我在想这样的场景真的和我臆想中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黑袍人出口的声音很怪,就像金属碰撞一般的声音。
“我不明白……”
“法师或许是这些年荣华富贵享受得太多了,所以很多事便再也想不明白了。”
高大男子摇头道:“我不明白,你明明答应了小严大人的条件,我们都是为小严大人办事的人,你为什么要害我?你想独占圣宠你可以直说,我不会和你争的,你为什么……”
“为什么?问得好。”黑袍人走到高大男子面前慢慢摘下了他那宽大到令人看不清面貌的袍帽,“你认得我吗?”
高大男子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原来这就是神秘莫测的国师的真面目……但是他真的不认识,从未见过。
高大男子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你。”
黑袍人重新戴好了袍帽,“我相信,因为我也不认识你。”
高大男子不解地看着他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法师,你有没有对素不相识的人下过毒手?”黑袍国师哼了一声,“你仔细想想,有没有?”
高大男子额头的冷汗开始流淌下来,这些年……这些年来,他害过的人已经数不清,他要如何说才能保住性命?要如何说?
“想不起来了吧,因为太多了。”黑袍国师说着询问的句子,用的却是肯定的口气。
“我……”
“既然法师可以对素不相识的人做出那么多残忍的事情,那么我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你呢?”黑袍国师用商量的口气道,“我是个公平的人,你如果能说服我,我就放你走。”
这个用冷静态度和他讲道理的国师是个疯子!高大男子心底闪过这个绝望的念头,在他手里,他一定活不了了,活不了了……
“既然法师不开口,那我说好了。”黑袍国师口吻里满是兴味,“听闻鬼面法师是精通阴阳术的高手,生死人肉白骨,还能炼制长生不死的丹药?据百官说皇上就不止一次服用你的丹药,还夸这丹药有奇效。本国师自小就对这些神话传说一般的故事极感兴趣,但是本国师也一直认为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所以……”
黑袍国师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枚药丸,“这是皇上去西山狩猎之前最后从法师那里取用的丹药,这药丸如此珍贵,除了皇上恐怕旁人也无福消受,不过法师为皇上炼制长生不死的丹药,此举乃是造福百姓功在社稷,实是有功之臣,所以我今日也要法师享用一枚这不死神丹。”
被国师捏在指间的是一枚黑色的药丸,弹丸大小,通体乌黑。
高大男子看着这枚小小的药丸,瞬间便白了脸。他惊慌地颤抖着,“如此神丹我……我实在不敢消受。”
“放心吧,法师既已沦落到如此地步,也不用再担心皇上会怪罪了,你还是吃了吧。”国师白皙的手捏着那枚药丸送到男人嘴边。
高大的男子终于忍不住求饶,“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吃……我不想死……”
“哦?”国师好笑地看着手中的药丸,“难道本国师听错了?你刚刚说死?法师,你莫不是糊涂了?这是长生不死的神丹,可不是要人性命的毒药,怎么会死呢?”
“我……不是我,我也不想的,是小严大人说皇上对我日渐疏远,要想重新获得皇上的信任,就要下一贴猛药才行……这药丸中有、有少量的水银,服得少不会致命,却会……”
“却会令人生重病?”国师玩味一笑,“所以皇上从西山归来就莫名其妙地病倒,并且太医诊治都看不出病因和端倪?原来这世上从没有什么仙丹……那以往你给皇上吃的是什么?为什么皇上吃完了会觉得精力充沛、神清气爽、欲罢不能?”
“这,这……”
“你在药丸内放置了石药,对不对?”国师凑在高大男子耳畔说道,那冰冷的气息拂过男子的皮肤,令他止不住地颤抖。
“石药能令人食后兴奋,短时间倒也能令人感到精力充沛,可是长久服用却极伤身体,甚至会成瘾,难以抑制服食的欲望,不服食就会令人觉得空虚烦躁、莫名暴戾、喜怒无常……法师,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给皇上服食石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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