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再说一遍!”邵鹰拉起冯彦秋的衣领,与他面对面字字咬牙切齿,“剑云是老子的兄弟,老子不许你的脏嘴玷污她的名字!”
“兄弟?”冯彦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是个女人,你是个男人,你们算哪门子兄弟?哪种兄弟啊?是满床滚的那种兄……”话音未落,邵鹰已经一脚将他踢飞,冯彦秋重重地摔在石壁上,而后在地上翻滚呻吟着。
邵鹰还要上前,却被陆元青一把拉住了手臂,“他在故意激怒你,不要中计。”
邵鹰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陆元青拉着他的手臂,都能感到他那股蓬勃的怒气,“邵鹰……”
“老子没事。”邵鹰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正要去将插入地下的刀拔起来,冯彦秋又开口了。
“邵鹰,看你痴情三年不改的分上,我告诉你一件事。”他的眼光缓缓扫过陆元青的脸,在接到那冰冷的回视后,嚣张地笑起来。
“邵鹰,不要听他胡说,将他绑了然后去寻大人……”陆元青未完的话被冯彦秋高声截断,“对,听你女人的话吧,哈哈……”
“你说什么!”邵鹰握住刀柄的手在收紧,“你刚刚说什么?”
冯彦秋左手扶胸右手撑地,狼狈而费力地坐起来,“所以我说你根本就是有眼无珠的傻瓜!你痛苦折磨自己三年难忘的人就在你身边,可你却不知道,哈哈,我现在胸口好痛,不过我真的好想笑,因为真的很可笑。”
第十五章 天意捉弄
邵鹰刚刚拔起的刀咣当一声摔在地上,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冯彦秋说:“你再胡说八道老子就一刀杀了你,老子一定会杀了你!”
“胡说八道的人到底是谁呀?”冯彦秋偏头去看陆元青的脸,然后指着她对邵鹰道,“她!你的兄弟,你的女人!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是个女人,你可真够瞎的!”
邵鹰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可是他的指尖却在颤抖,一幕幕往事如同狂啸而过的风撕裂了他的情绪——
“喂,你看什么看?不服气啊?那再比一场啊!我再给你十次机会,这个人我还是能从你手中抢走!”
“我啊,我姓李,你叫我李兄就好了,你输给我了兄弟,叫声哥哥来听听……看你这一身花里胡哨的,你不会姓花吧?”
“我说你这锦衣走狗怎么这般小气?不过是一壶酒而已,我今日凑巧没带银子,喏,得意楼的鸭掌,很贵的,抵你的酒钱绰绰有余……”
“老夫的确有个远房外甥姓李,不知道邵大人打听他做什么……他外出办事去了,不知何时能回……”
“有劳厉大人,下官只是想在出京前找李兄弟喝酒,没什么事……”
那次任务十分危险,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他一直以为只要他活着回来,像那样屋顶赏月兄弟饮酒的场面便不会失去,只是等他回来时,一切都已天翻地覆。
“这里面关的是什么人?”
“回大人,这里面关押的乃是重犯,是前刑部尚书厉奉元的独生女儿厉剑云!”
“厉剑云?那厉家可有一位姓李的远房亲戚被关进来?”
“回大人,厉家乃是谋逆之罪株连九族,只要是亲戚都要连坐,不过厉家确实没有一个姓李的远房亲戚,大家都说那个自称姓李的远房亲戚其实就是厉剑云本人……”
“师尊,师尊,求师尊帮邵鹰这一次,就这一次,邵鹰从来没有求过师尊什么……”
“厉家的事你不要插手,你还有大好的前途,我老了,我会向皇上极力保举你为下任锦衣卫总指挥使,邵鹰,你不要自毁前途。”
“邵鹰辜负了师尊多年的栽培,今日我将飞鱼服、绣春刀、鸾带、印玺交还师尊,叩拜师尊,邵鹰去了……”
“邵鹰,难道你我多年如同父子一般的感情也阻止不了你的脚步吗?这些年,我对你寄予厚望,你要让这一切都毁于一旦吗?”
“师尊,这些年我做过的事杀过的人早已让我忘记当初加入锦衣卫的原因是什么。我和李兄弟相交时间不长,可是却一见如故,我佩服他能做我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我羡慕他活得那般恣意真实。位置爬得越高越不能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那这位置又有什么稀罕?我今日离开锦衣卫,我的一言一行再与师尊无关,我就算失败了,也不会连累到师尊的……”
“邵鹰,你不要冲动行事!诏狱是什么地方,你在北镇抚司多年应该十分清楚,你只身闯进去就不可能活着出来。你要和昔日的兄弟们反目拔刀相向吗?老夫会安排,让你今夜见她一面,你少安毋躁……”
等待和相信的最后是什么?是希望破灭,是一具尸体,残缺不全血肉模糊满是刑伤的尸体……所有的犹豫、不舍、眷恋都在看到那具尸体时烟消云散。他要离开锦衣卫,离开这座可怕的皇城,离开那些他曾经用性命去相信的兄弟。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也不再回头……
“你还活着?你没有死?”邵鹰扭身看着拦住他手臂的那只纤细的手慢慢缩回去,他顺着那只手看到了手主人那张发呆不语的脸,只觉得心底破了一个巨大的洞,将他的喜怒哀乐一股脑全都吸了进去。
“邵鹰,冯彦秋是故意这么说的,他的用意是……”
“你骗我?你还要骗我!”邵鹰嗤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刚刚看你用逐月斩断冯彦秋的佩刀时我就知道你在骗我,只是我却自我欺骗说你或许真是她的师弟呢?我很可笑对不对……为什么骗我?我一直对你以诚相待,从开始到现在从来都是,你呢?我可曾相信过我?你可曾如你口中所说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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