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江南水患,周延安赈灾后返京途中被山匪所杀。”
“被、山、匪、所、杀?”周窈娘的声音痛苦地颤抖着,“怎么会?怎么会……”未说完的话化为了一声凄厉的哀号,那样的悲恸、那样的绝望,那样如同野兽般的声音。
第一次,陆元青单纯地被一种声音打动了。周窈娘的哭声是那样的悲切、那样的惨烈,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的,而是从她的胸腔里、从她的脑子里、从她的四肢百骸里……喷薄而出。
陆元青呆了片刻,终于还是返身爬回去,摸索到了周窈娘的手,“夫人……”
“我要出去。”周窈娘的声音猛地静了下来,“丫头,我要活着出去,我要去问问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夫人!”陆元青用力搂住了周窈娘,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她却更加用力地回抱住了陆元青,“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苦苦煎熬了十年,难道就是为了听到这样的结果,落得这样的下场吗?苍天负我,负我……”
陆元青环住她,低声安慰:“夫人,我会带你出去的。”
又一次经过这扇门,沈白终于确定有人在故意捣鬼。他绑在门上的汗巾不见了。他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看来今夜他是很难走出这里了。沈白凝神看着眼前没有半条汗巾影子的门默然不语。这个人应该不是想杀自己,只是困住他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夜深人静,鸟语花香,真是个美丽的夜晚。沈白抬头望望天,正想要席地而坐,忽然他僵住了身体。
这声音,这声音……是哭声吗?悲悲切切、断断续续,就像是顺风而来的残香。这个院子没有人住,哪来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好特别,明明就像响在耳畔,却偏偏无迹可寻。
这院子无人住,可是却有哭声传出……沈白凝神聚气,努力去捕捉这一缕残音,然后随着这残音往前迈动脚步,轻轻跟随。
等终于找到这哭声的源头,沈白惊讶地停住了脚步。眼前赫然就是之前他来回穿梭也遍寻不到的那个节妇井。
这哭声竟然是从节妇井中传出来的。
沈白又走上前几步,他手指缓缓抚上古井斑驳的井口,这井口上的五龙锁也因为年头太久而锈迹斑斑。锁身极为厚重,有儿臂粗细,层层盘旋,道道严防。
就在这时,井口中的哭声再度传来,已有隐隐减弱的趋势。沈白灵活的手指扣住了锁头,手下再不迟疑,不过是眨眼工夫,这厚重的五龙锁已被沈白徒手捏断。
我们文雅的沈公子扔掉了五龙锁,双掌用力将古井口推开了一条缝隙。
底下是无底洞般的一片漆黑。沈白探手入怀,打亮火折子的同时,已经敏捷地自井口纵身跳下。
沈白在井壁上连点了三次才终于落地。这古井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不过所幸井壁倒是并不潮湿,也没有成年累月留下的青苔,攀爬起来并不费力。
无声无息地落地后,沈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这古井中的味道实在难闻,就好像……掉进了腐尸堆一般恶臭扑鼻。
沈白站在原地扔了几次石子,辨别了一下方向,终于右拐往更深处走去。没走出多远,沈白就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这里果然有腐尸堆。
踩着脚下硌脚的白骨,沈白皱眉蹲了下来,拾起地上的一枚人腿骨仔细观察后微微吃惊。
这骨头上竟然有啃食后留下的点点痕迹,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这骨头明显已经有些年月了,早已干枯如同朽木般,所以那上面的痕迹就变得越来越明显。
这井底下的人骨上竟然有啃食过的痕迹,那么这古井里……沈白面色微沉,缓缓地站起身来,随后右手在束衣的腰带上轻轻一按,就见一缕华光在这阴森的地底急速闪烁而过。
这寒光聚在沈白的右手,于火折子微弱的光亮下不停地跳动着,那是一柄软剑。
沈白左手举着火折子,右手持着软剑,静静思量了片刻,终于踩过这些枯骨继续往黑暗中走去。
这井下竟然是这般幽深,沈白足足走了有半盏茶功夫,也没有见到他预想中的那个东西,那个啃食死尸的东西。
他微微疑惑,难道自己推断错了?他不由自主停住脚步的瞬间,似乎有极快的呼声响过。那是一种类似于猛兽呜咽的奇怪声音,沈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软剑,随后快速追了过去。
刚走过一个转角,沈白忽然停步快速贴上石壁。
那电光石火的一瞬,沈白看到前方不远处竟然趴着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那曳地的毛发狰狞如怪草,挡住了那东西的脸,却挡不住它探出去的类似于人类肢体的物什以及那一闪而过的熟悉青袍。
第八章 原来是她
青袍……元青!
等沈白意识到时,他已经挥出了那一剑。夺目的剑锋,那优雅剑式中呼啸而来的杀意以及软剑主人逼人的怒气。
锋利、敏捷、快速、令人缭乱的剑光没入那鬼东西的背部,沈白快速抽剑的瞬间,一簇血花飞起,隐隐地烫在陆元青的手背上。
“大人,不要杀她……”陆元青的声音在抖,他费力地抬起手揽住了周窈娘,“夫人,夫人!”
沈白看到陆元青有些发青的嘴唇,惊讶地将剑还鞘,俯身扶住他的肩膀问:“元青,你怎么了?它,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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