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几千里,冷酒伴长眠。路人游魂引,苦雨泼旧坟。时辰未曾到,飞灰该是谁?一夜黄粱梦,枯骨棺中藏……”善清真人缓缓念着,慢慢走到三清尊神的神像供台前,她藏在面具后的声音模糊难辨,只有阵阵余韵响在这道观中。
“祭祀开始了……”善清真人的话音刚落,就见她一抬手掀起了面前太上老君神像边缘垂下的太极图刺绣的盖布,接着令人惊骇的一幕便突现众人眼前。
这本该摆放着太上老君尊神像的位置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浑身火红的怪鸟,它的羽翼一只上扬一只垂下,它巨大的鸟瞳中似乎燃烧着无穷无尽的愤怒之火,它的红羽突兀地张开着,好像一枚枚正在飞射而来的刀……
“火,火鸟鸣……”围观的百姓中响起了惊恐的声音。
今夜是七月十五,中元鬼节。传说中燃尽三界的鬼鸟此刻正以最狰狞的姿态突现在众人面前,于是众人心底那种控制不住的惊悸感便油然而生,瞬间席卷全身。
乌压压的人头开始不由自主地集体后退着,有些怀中抱着孩子的妇人惊慌地捂紧了孩子啼哭的嘴,唯恐被那横空出世的恶魔一眼瞧见。
场面开始变得有些混乱,但是一切才刚刚开始,又怎么允许围观者这么快退场呢?于是很快有人发现了狰狞的火鸟鸣雕像的脖子上悬挂的木牌,上面似乎是写了字,只是那牌子在夜风的吹动下不断地旋转着,等有字的那面终于朝向众人时,人们倒吸了一口冷气。
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是一个人的名字,一个百姓们都不陌生的名字,赵有贵。
“那不是赵家米铺赵员外的名字吗?他、他……”
“赵员外死了,我听说他是在南市树林中的一座破庙中被发现的,已经烧成一堆焦炭了……”
“鬼节献祭,鬼节献祭……竟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一个老汉忽然嚷起来,“之前在姚寡妇的茶水铺子中听人说过,赵小姐和刘老汉的儿子是给鬼桥姬和怨驱魂献了祭,如今看来这赵员外是献给火鸟鸣了……”那尾音已经不可避免地流露出惊恐的颤音。
众人都被老汉的话惊住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尚未开启盖布的神像。此刻正有好风到,顺着那迎风落地的太极图盖布往上瞧,一个眼神空洞浑身湿漉漉的女人雕像和另一个人头被拿在左手中,脖腔犹在滴血的男人雕像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没有元始天尊和灵宝道君,有的只是鬼桥姬和怨驱魂。
他们的身上同样挂着木牌,那木牌上的字犹如毒咒刺人双目。
鬼桥姬身上的名字是赵秀云,怨驱魂身上的名字是刘岳。
这样的景象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这场法会在瞬间变成了一场恶鬼的盛宴。一时间所有人惊恐地缩在一起,连大气都不敢喘。
还有两个雕像前的盖布没被揭开。
这座天清女观中除了道家三清,还供奉了两位仙人,这两位仙人便是传言曾在这座伏圣山上得道功成飞升成仙的仙者,因为天清女观建在伏圣山上,而这两位仙人又是道家同宗,所以便一起供奉了。
而在此时惊恐的众人眼中,那藏在盖布下的雕像正冒着森森鬼气,露出狰狞的巨口等着吞噬他们。
善清真人慢慢走到了两位仙者的雕像面前,随后扯下了左边神像身上的盖布。一张吊在树间的扭曲着的脸缓缓地出现了,那是十世恶鬼神隐天狗,雕像的脖子上也有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姚寡妇的名字。
窒息、绝望、恐惧在这座天清女观中无声弥漫着,想在鬼节求个平安才聚在这天清女观中的百姓们忽然觉得他们似乎掉进了一个伪装着的鬼窟里,鬼节当夜,一切都在昏暗的月色下原形毕露了。
还差最后一个雕像,那会是谁?每个人的心都在剧烈地跳动着,他们等待着善清真人上前扯下盖布一观究竟,可是心里又都矛盾地想,如果扯下了最后一块盖布,会不会这场恶鬼的祭祀便会正式开始?没人知道答案,他们的眼光落在了善清真人身上。
她的脸上戴着面具,没人猜得到她的神情是怎样的。她静静地看着最后一个披着盖布的雕像,然后慢慢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令人如此不安,仿佛呜咽、仿佛欣慰,又仿佛只是在笑而已。
就像那突兀的开始,她的笑声结束得也很突兀。她停止大笑的瞬间,一抹寒光划过她的右手。她本来持幡的右手一抖,一柄白刃剑突然出现,她弃幡持剑瞬间完成,随后她平举白刃剑电光石火般刺向了蒙着盖布的最后一座雕像。
噗!那是兵刃刺入皮肉的声音,那也是血液溅在盖布上的声音。呆滞的人们看着那渐渐被血染红的盖布说不出话来。
那是雕像在流血吗?自然不是,雕像是不会流血的,那么那是……谁的血?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终于有颜面与你相见。”善清真人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起来,那隔着面具一直难以分辨的声音终于可以听清了。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第十五章 阴谋阳策
人们都傻住了。
善清真人怎么会是……一个男人?
正在这时,一人慢吞吞地越众而出,他一边走上前一边念叨:“道善清,死于金,白刃剑,位于西……你最后一个要杀的人果然是善清真人。”
手持白刃剑的“善清真人”闻言僵住了身体,他的手用力握紧了剑柄,然后他慢慢转过身看向说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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