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只猫,它太难了。
三花猫的目光看向自己预测的方向,忽然精神抖擞,看见了熟悉的自行车!
向来乘坐轿车回家、资产一天比一天多的麻生秋也骑着一辆自行车,自行车的单杠上坐着一个江户川乱步。黑发青年脱掉了显眼的高档西装外套,头上扣着一顶从乱步身上摘下的邮差帽,有意挡住给人印象深刻的细长眉眼。
他把载人的自行车骑得有一点歪歪扭扭,车铃响起,避让行人。他在少年嬉笑的无意识捣乱下,勉强适应了骑车的感觉,往擂钵街的地址而去。
真正令三花猫瞪大眼睛的是来自丧失父母的乱步,抱住了黑发青年的腰。
那是孩子依偎在长辈身侧的亲近之情。
一次指路,三份工作,让江户川乱步与麻生秋也缔结了不解之缘。仿佛是受尽委屈的雏鸟,跌跌撞撞地飞行,终于碰到了自己的同类,暂时有了安稳的生活。
【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乱步选择的抚养者,居然是港口黑手党的人,这可怎么办……】
三花猫用想洞察这个人的目光,猛然死死地看着两人。
坐在自行车上的江户川乱步似有所觉,要往三花猫的方向看去,却被麻生秋也单手压住了脑袋上,吹乱的黑发短发在掌心下带来细痒的感觉。
“不要乱看,老实坐稳了,我已经很多年没骑过自行车了。”
三花猫是街景。
这个时期的乱步不该去关注到夏目漱石。
遭到麻生秋也阻止后,江户川乱步满不在乎,懒得计较路上有谁在看自己。他很快忘记疼痛的教训,把脸埋在挡风的地方,大脑放空,享受片刻的宁静。
从乡下来到城市里,他就一直在陌生的地方挣扎,只为活着而活着。
他不想死。
可是要他去适应这个世界,他十分艰难,不明白大家在想什么,不明白一件简单的事情为何如此复杂,好似被披着人皮的怪物包围在了中间。每当工作上遭到责骂,江户川乱步屡屡想要痛哭流涕,却又在父母生前的话和大叔的态度中找回自信。
这些是社会的考验,他要通过考验,成为聪明的大人。
母亲说过,乱步是孩子,不用急于长大,我们会陪伴在你身边。父亲说过,你会超越父母,所以你要学会沉默,不要去用自己知道的事情伤害别人。
唯有大叔看见失败的他,会跟他说要怎么做能快乐,又不必被人伤害。
大叔这次打他是真的气不过了。
“大叔……”
“为什么我每次说实话……大家都会生气?”
横滨市的海风在心情好的人眼中是清爽的,有一种海水的温柔,而在坏心情的人眼中是湿咸的,凭白让人皮肤不舒服,连天上的海鸥都是恶心的。
麻生秋也被少年紧抓着腰部,衬衫皱起了,年长的一方回答道。
“因为你不懂,人心有多脆弱。”
一念之差,可以导致的事情有太多了。
比如他和兰堂、中也。
又比如,一步步走向悬崖边缘,在笨蛋的世界里孤立无援的乱步。
“多看看,多走走,经历更多的事情,你会懂的。”那个会教导你正确的价值观,把你从悬崖边上带走的人,就在不远的将来等着你啊,乱步。
“不会,我好笨。”江户川乱步的声音细弱如蚊子。
“嗤。”麻生秋也放开芥蒂,不想再跟一个心智三岁的小孩子置气了,“如果你是笨蛋,你一定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笨蛋。”
这一段人生,不是江户川乱步的黑历史,是珍贵的成长岁月啊。
……
擂钵街靠近中央的区域,房屋稀少,极大的远离了外界的人。
中原中也一个男孩子站在这里,不惧危险,如同一柄倔强的短枪,立得直直的。
他在等人过来。
没等到这个人,他不会回去休息。
中原中也没有把自己的来历告诉任何同伴,把非人的秘密藏在心底,一藏就是两年。他所承担的内心压力和迷惘远胜任何一个同龄人,可是他承受下来了,如同他学会克制住自己的重力异能力,不让力量蒙蔽了他成为人类后的双眼。
“中也。”
“橘色的猫咪!”
两道脚步声自层层阶梯上走下来,一个沉一点,一个轻一点。
中原中也苦等了一个小时的人来了。
他顷刻间回过头,橘色的发丝挡住了一点视线都让他焦躁起来,真相近在咫尺。
“麻生先生——!”
麻生秋也明白他的纠结,放下提着下来,以防失窃的自行车。
小孩子就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随后。
在中原中也蕴含希望的光彩的蓝眸面前,麻生秋也主动来到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当年,刚化为人类的荒神倒在地上,光溜溜的,睡颜憨香,脸颊上的苹果红至今难忘。
麻生秋也弯下腰,与他平视,轻揉男孩的橘发。
“中也,我知道你有点不敢相信我的话,我重新和你打招呼吧。”
“初次见面。”
“我是麻生秋也,你的父亲。”
他在横滨租界惨烈的旧址,如今的擂钵街土地上,说出了无限接近于真相的实情。
“看见你的诞生,我无比高兴,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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