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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路的第一天,江月就没少受卫铭的气。
    江月已经尽量躲他躲得远远的,可耐不得这厮脸皮实在厚。无论江月的面色怎么冷、态度如何差,他都能凑过来——自取其辱!
    卫铭常常挂在嘴边的,便是江衙役如何如何。
    比如江月好好地在外面骑着马,他就说“江衙役,外面天寒地冻,快到车里来暖和暖和”;再比如到了吃饭的时候,江月与贺远还有其他人已经在旁桌坐好,他就非要说一句“江衙役,过来一起坐呀”;就连出恭此等私密事,卫铭也要过来凑热闹,“江衙役,一起去吧,你我二人还能做个伴,聊个天……”
    江月无言以对,吓得连水都不敢多喝,只能生生憋着。
    卫铭这么明目张胆地出言调戏,一行人皆晓得他肚子里那点花花心思。以至于卫铭再出言调侃江月的时候,他手底下那些人便嘻嘻哈哈笑得没个正行。卫铭一丁点都不在乎这些,他自己也是笑呵呵的,可江月却是怒火中烧,只觉受了奇耻大辱。
    她一甩鞭子,再不理会这些人,独自奔出去老远。
    彦璋一直在车里闭目养神,此刻听见外面的动静,他心念微动,挑起车帘往外看去。只见扬起的漫天尘土中,一个飒爽背影越行越远。彦璋瞧在眼里,眉心渐渐拧成个川字。
    他们是在这条官道尽头才与江月汇合的。
    卫铭见着江月,自然没好话:“江衙役,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怕我吃了你?”他说话的时候,仍是那副嬉皮赖脸地笑,轻佻至极。
    看得人心里直作呕!江月一丁点都不想搭理卫铭,见另外一辆马车上的纪大人探身下来,她便只冲着后面的彦璋抱拳解释:“大人,卑职先前……”
    彦璋抬手止住江月的话,冷冷道:“你先前这样擅自离开,没得规矩,还有理了?”
    他的语气不算和善,一上来就先狠狠打了一大板子,一旁的卫铭听在耳中,都快要打圆场了。
    江月亦怔了怔,她惶惶然抬头。见彦璋定定望着自己,话语虽凶悍,视线却不凌厉,她忽然心念一动:纪大人这又是在帮她呀!江月连忙拱手称道“卑职不敢”,可旋即又故意低头,咬牙切齿道:“大人,卑职实在是、实在是……”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可任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少卿大人面前拐着弯地告卫铭的状呢!
    “胡闹!”彦璋拂袖冷哼一声,又偏头对着卫铭道,“敬晖,我手底下的人不懂什么规矩,他们做的说的,如果有什么不周到之处,你还多担待些,别让咱们伤了和气。”
    彦璋最后几个字咬得重了些,他这是在隐隐提醒呢……卫铭听在耳中,便知眼前的两人又唱了一出双簧。他亦笑:“凤英,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多包涵些。”
    他二人你来我往地说了两句,往后几日,江月便发现卫铭几乎是躲在车里,再也没有出来过,不像以往那样探头探脑地四处乱瞟,就连平日吃饭什么的,也离她几丈远。江月这才慢慢轻松下来。
    她想要借给纪大人推按肩膀的机会,好好谢一谢他。熟料彦璋此后再不要江月推按淤血,连换药一事也换成是贺远去伺候。
    虽然不知缘由,但不用对着一个大男人的赤身裸背,江月心头不免松了口气,可隐隐地,还是有些担忧。她既担忧贺远受不受得了纪大人那个变化无常的坏脾气,也担忧纪大人的伤势,毕竟……那人伤的挺重的。
    待行到济宁城下那一日,城中大小官员早早地在城门口候着了。江月跳下马,牵着马缰,远远跟在后面。就见最前面,头戴乌纱、一身绯袍的纪大人正与他们一一见礼,而卫铭也穿了青色官袍跟在一旁。江月瞧在眼里,只觉得卫铭似乎更如鱼得水一些。等官员们寒暄完,他们一行往城内去。彦璋等人去接风洗尘,而江月这些小喽啰自会有人领去驿馆休息。
    与贺远在驿馆吃过一顿便饭,江月便在院中溜达,一来是消食,二来是想等纪大人回来。她今日特地问过贺远纪大人伤势如何。得知彦璋的肩伤未愈,乌黑淤血还在,疼得更是时不时冒汗,江月便打定主意,今日定要再亲自瞧上一回。不然,她怎么都不安心。
    ——作为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江月她就是这么的爱操心!
    可等来等去,也等不到纪大人回来,江月的身子有些受凉,她搓了搓手,便想先回屋去烤烤火。熟料刚拔腿要走,后面便晃晃悠悠飘过来一句“江衙役”——声音莫名地讨人嫌!
    江月心头只道不妙,她滞了滞,回过身,恭敬称呼道:“卫大人。”
    卫铭喝过酒,此刻俊秀的脸上淌着酡色,一双长眸闪着戏谑捉弄的光。他慢悠悠走上前,笑道:“你等谁呢?总不是等我吧?”
    “卑职在等纪大人。”江月毕恭毕敬回道。
    “啧啧……”卫铭轻轻咋舌,又凑近一些。江月往后避了避,卫铭也不气恼,只是摸着下巴,缓缓说道:“江衙役,我总觉得你有些眼熟呢?像是……某个女人?”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充盈着某种暧昧的暗示。
    江月心头一骇,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大人,说笑了。”
    “确实说笑了!”卫铭慢慢直起身子,半眯着眼,揉了揉太阳穴,又道,“江衙役,刚才是敬晖我说错了,应该是说……虽然你不是女子,可我心里——也是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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