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苗苗心里的话已经多得堆成山。
不管看到什么都嘀嘀咕咕,觉得连红绿灯好像都跟沪市的不一样。
因为她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全然不知已经被人高看一眼,老老实实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时不时举起相机。
这顿介于早餐和午餐之间的饭在大学里吃,和国内的食堂不一样。
用餐环境好到惊人,居然是古堡。
屋顶透露着几百年前的风光,室内的灯光并不算亮,长长的桌子上摆着几个烛台,零星散发着点微光。
要不是条件所限,苗苗都想坐下来画一幅。
可惜她不行,只能听着刀叉划过餐盘的声音叹息。
心里惦记着以后有机会自己来,但那也不妨碍她先享受旅程。
下午的行程是参观。
这所建于几百年前的名校,每一处都透露出历史的痕迹。
苗苗给自己拍了不少照片,用光一卷胶卷,这是她打算带回去给家里人看的。
对大家来说这都是见世面开眼界,但前一晚的长途跋涉还是让人疲惫,尤其中间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差。
因此当晚五点多吃过饭,就是休息时间。
别人可以躺在床上,苗苗倒是惦记着画画,打过招呼后到酒店楼下。
这间店透过树木掩映,可以看到牛津,一整面墙的绿色藤蔓和建筑的圆顶。
她找了个最好的角度,直接把画架支起来。
时间上肯定是不够画完的,只能先勾线,再拍下照片,回头把细节的部分全填上。
正是日落时分,一点点夕阳洒落。
余晖透过树杈,拉出斜长的影子。
苗苗为赶时间,一刻都不停。
对她来说,很多东西都是看一眼就留在脑海里。
下笔不见犹豫,给人的感觉颇有些凌厉。
路过的人都会停下脚步,看这位华人姑娘在搞什么名堂。
然而看着就是最简单的线条,画的雏形已经出来。
也没让人觉得有多高深,只有懂的人才知道每一笔需要多少功夫。
有人忍不住用英文搭话说:“这是中国画吗?”
用的笔就是不一样的。
苗苗用流畅的英文回答。
她会四门语言,这个只是最基础的,大概遗传自亲妈,母女三个在外语上都颇有天赋。
她一般画画的时候不喜欢跟人说话,但是考虑到国际礼仪,人在外面的行为代表整个群体,只得忍耐下来。
就是手不由自主慢下来,显然分神对她也是个难题。
不过很快人家就走,只是还有新的人围着看,似乎很好奇成品。
可惜日暮将至,即使有路灯,也是很多东西都看不清。
苗苗在沪市都很少大晚上在外面晃荡,更何况是在陌生的国度。
她看时间差不多,把东西收拾好,回房间洗澡睡觉。
第二天就是正式的访问时间。
主要是会议开始前的交流,参加的都会是行业内的知名人士,随便几句话都让人受益颇多。
对多数人来说,最头疼的还是语言。
这么多来自不同国家的专家学者,光是口音就有一箩筐。
苗苗在这方面还是有点优势,毕竟她的外语真的不错,被陈教授提溜到最前线,负责翻译。
像他们这样的学生,一般都是跟在后面,能听到多少算多少,现在到前面去,露脸的机会陡然多起来。
这次来的人,大多数都住一个酒店,因为离会议地点近,也是最方便的。
很快有人注意到这个每天晚上都在路边画画的华人姑娘,毕竟她长得实在太有东方韵味,像是从博物馆画像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苗苗自己都没想到,有那么多人想看她的成品,只得承诺到时候拿出来给大家看。
但对她来说,也是个挑战,毕竟白天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只得抽出晚上那点时间多干一点。
不过这次来,最主要的还是学习。
苗苗随身带着小本子,听到什么都记下来,见缝插针地提出自己的问题。
来参加会议的不乏一些出过书,已经有学说流传于世的人。
苗苗也不是瞎问,是认真研读过别人的理论才来提的。
不管是什么时候,有备而来总是让大家心生好感。
几乎是有问题,有时间,别人都很乐意为她解答。
说来也奇怪,她平常很少主动跟人搭话,一般人都会以为她是内敛。
但该张嘴的时候又是落落大方,倒叫其他人吃一惊。
有的时候,即使是提出问题的勇气就已经很了不起。
更别提还有被拒绝和刁难的可能性,这种事情在哪里就是存在的。
比如一位学者,就颇有偏见说:“哲学这样高深的东西,我想你们还是先吃饱饭再来吧。”
虽然用的不是中文,但准确翻译过来就是这个意思。
苗苗是当面听见的,说:“我想思考是每个人的权利,对吗?”
人权在西方世界一直是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人家也就避而不谈。
不卑不亢,未必不是风度。
苗苗倒也没有被人当面奚落的难堪,这就是她的性格,大多数人还是愿意欣赏的。
哪怕是陈教授,都觉得这样很好。
毕竟哪怕礼仪之邦,也不能任人踩在脸上,私下还劝方青苗别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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