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杨点头应, 余光透过镜子看后方。
苗苗最近很喜欢发簪,天天戴在头上,大概是为配合,穿裙子的次数也更多。
今天也不例外,是件小朵红花的白底裙子,长到膝盖,露出的手臂像两节嫩藕,她从来不是十分苗条的那类型。
垂着头的时候,平添三分娇憨。
怎么看,怎么是个大姑娘。
周杨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往机场走开。
到之后又帮忙提行李,别提多周到。
方海只以为他是为报答这次给生意的事情,强调说:“只是因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周杨都压根没想这件事,怔愣道:“那,也还是谢谢您。”
赵秀云看男人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拉过女儿又细细叮嘱,恨不得跟着她一起去。
这次的学者访问不单有陈教授,还有好几位本系老师,以及研究生的学长学姐,不过人家都是公费,只有苗苗是自费。
但仅凭这点,也看得出老师对她的偏爱。
一行这么多人,做父母的也勉强放点心。
但想到是那么远的地方,一颗心也是忐忑,只有多多给她带上钱。
现在外汇也不好换,幸好高明是做进出口的,比较方便,大手笔给了两千镑的支票,可以拿着去存款的外资银行的分行取。
苗苗是头回身上揣这么多钱,把几张支票和现金分开藏,甚至连夜缝在不穿的衣服下摆,总之确保万无一失。
只在口袋里放两百镑,以备不时之需。
在她看来,两百已经是很大的数字。
要是换在家,这可以花上一个多月。
她怀揣着对这次出行的期待,头一次踏上出国的飞机。
只是进登机口之前频频回头,眼里可以看到所有人。
周杨是真的来送行,都没能说上几句话,这会比一个口型说:“小心。”
这两个字,苗苗听了不知道多少,她作为回应的点点头,拉好自己的行李箱。
飞机的座位还是挺宽敞的,苗苗左右看,坐下来和陈教授带着的研究生学姐于念说话。
于念年纪在几个学生里比较大,已经是结婚生子的人。
她的个人经历也比较传奇,本来就读于工大的化学系,不过大三的时候退学重新参加高考,由震旦的哲学系本科一直到今天。
因为这样,她的年纪在几个学生里属于比较大,已经二十五。
也大概是这样,有一种长辈的能照顾人。
苗苗天生会靠近这种性格的人,跟这位学姐也挺聊得来的,两个人说着闲话。
于念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当然,像她这样的人,其实才是这个时代的多数。
本来苗苗是坐靠窗的位置,特意让给她说:“一定要看窗外。”
飞机已经在高处,于念也确实很想看,不过说:“那我们换着坐。”
苗苗点头同意,还拿出相机说:“学姐我给你拍照。”
其实单论和人相处,她从来是不差的,礼仪家教摆在那,只是能做和愿意是两回事而已。
她只是遵从本心不喜欢,而不会故意讨人不喜欢。
于念此前见过几次这位学妹,确实也觉得她不爱说话,现在却觉得,话那么多也没有用,得句句有用才行。
这才多久她就欠下两个小人情,本来老师还说人家年纪小让她多照顾着。
但这件事也是她没办法拒绝的,想想说:“回头我把胶片钱给你吧。”
现在也不是家家都有相机,能让孩子带着出远门更是罕见。
苗苗拍口袋说:“没事,我带了好多。”
于念微笑看她,知道这是家境好的孩子的通病,有时候会无意间显露出与别人不一样的生活来。
要是换个气量狭小的,心里就会把这件事记下来,是长久生活压力带来的容易自卑。
但于念不是这样的人,笑说:“那我也不能占你便宜。”
这才是人和人来往的基石。
苗苗是发自真心地说不用,再次摇摇头。
反正也就是一张,于念应下来,只是心里觉得要对她更照顾。
两个人慢慢说着话,没多久就到香江。
需要在此转机到伦敦,之后才能到目的地。
等候的时间有点久,苗苗找到一个电话,给妈妈报平安,就接通说句话的功夫,居然要花一块钱,她都没舍得像以前一样再给姐姐和爸爸打电话,只交由妈妈转述。
苗苗别提有多心疼,但也知道从特区打过去是这样的,要是从英国的话更是贵得吓人,但她还是又给周杨打一个。
周杨几乎都在自行车店,旁边的小卖部就有安装电话,及时接到也是就一句话,挂上后半颗心勉强落地。
之后才是更漫长的行程,由香江飞往伦敦要十几个小时。
苗苗在飞机上没事做,可以看到一点窗外的蓝天白云,她把东西随身的画本和笔拿出来,开始勾线。
于念此前对这位学妹不太了解,看到她画画还好奇道:“你是从小学这个的吗?”
苗苗“嗯”一声,说:“有十年了。”
十年,对她这个年纪来说已经是很多。
但不是专业走这个路子的人不会花这么多时间。
于念也不太懂画,不过说:“那你怎么没考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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