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兰拍他一下,说:“出去了。”
孩子长大是这样的,有自己的事业, 成就好像要盖过父母,就不能再拿他当以前。再说,老跟老大顶着,男人心里也不好受。
怎么又出去了,一天天的。
周仁挑剔道:“难得回来一趟,不着家。”
周柏向着哥哥,说:“您以前要是休假回家,也差不多。”
周仁一噎,说起来他这个最理亏,年轻的时候图省事,想做甩手掌柜,可不得吃苦头。
他意兴阑珊又“哼哼”两声,惹得陈兰兰失笑。
她推着老二说:“行啦,玩你的去。”
周柏故意拍口袋说:“我哥给了我两百。”
可真是阔得不行,周仁抽拖鞋想揍他,叫臭小子一溜烟跑没影。
他尤不平,说:“给他能的。”
也不知道是说谁,陈兰兰不在意道:“那人家确实是能。”
她恢复高考那年到南京上的大专,毕业后分配到纺织厂,十来年已经是后勤的主任,级别尚可,工资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就每个月两百多。
周仁的倒是高一点,他是副团级转业,到南京后在军工企业工作,现在刚升的副总经理,主管的就是保密和安全。
企业是部属国企,他的级别论起来也是厅级,不过现在都不大这么算。
工资待遇上向来挺好的,毕竟他级别、资历都摆着。
但要是想和周杨现在比,还是差得远。
做父亲的,既渴望孩子有出息,当他们胜于蓝的时候心里又不是滋味。
他叹口气说:“房子的事你跟他提了吗?”
陈兰兰点头说:“提了,说不买。”
两口子也不是没积蓄,儿子大了总得一个个给操办起来吧,不管是沪市还是南京,没房的男人就是说媳妇差点意思。
可这看着也是不着急的样子,周仁蹙眉道:“没说不要他掏钱?”
这人,把孩子想成什么了。
陈兰兰没好气道:“人家说过两年自己买大的。”
志气挺高,周仁也不好说什么,只道:“那他那份给他留着。”
三个儿子,一碗水得端平,父母能给的就这么多,余下全看各人,大房子他是供应不起。
夫妻俩说着话,周杨正到家,打过招呼又要出门。
陈兰兰就见他的口袋进房间一趟就鼓起来,跟小时候偷偷摸摸买零食回家吃的样子似的,说:“干嘛去呀?”
要不问,周杨也不会刻意提。
但问了,他就实诚道:“有车要卖,我去看看。”
合适的话就买下来,可不得紧着回来拿钱。
陈兰兰也弄不懂他那些事,问道:“钱够吗?”
周杨这回是带着两万块钱回来的,全是现钞,自己也拿不准,但还是点头。
倒是周仁,漫不经心道:“那五万块钱给他拿上。”
陈兰兰唬一跳,说:“那是买房的。”
她可是藏在床底好几天都没好好睡,就等着老大点头把这钱给他。
周仁也算看出来,这小子是不安分。
到底上年纪,不像原来强硬,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反正买不上房,说不上媳妇,全赖他自己。”
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想着这把老骨头还能再给挣几天。
周杨也没想靠过谁,这钱他拿着也不落忍。
犹豫之间,他妈已经把钱塞他怀里,推着说:“出去吧,出去吧。”
他反手塞进口袋里,说:“过两年我双倍还。”
就是等他出门,周仁才愁起来,说:“别到时候鸡飞蛋打。”
他这辈子能攒几个五万,要不是两千块钱能买套平房的时候买过现在又卖,还没有这么多呢。
陈兰兰翻个白眼,说:“刚刚不是挺硬气。”
当她不知道,不就是想在儿子跟前逞英雄。
反正这钱已经不在她手上,爱怎么样怎么样。
她不想管,也管不着,撂开手说:“闲得慌你就出去外头转转。”
平常几乎都是不放假的,一年到头就这么几天假期。
特殊单位工作就是这样。
陈树林也是。
他年纪大一些,已经结婚生子,居长又稳重,对底下的弟弟妹妹关照。
趁着这回大家都在,老三有这个需要,他几个朋友也可以相互介绍着认识。
这年头,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可不就搭上了。
周杨由表哥领着去看车,出租车上两个人还在说话。
陈树林说:“钱够不够?”
成家立业的人,周杨哪能要他的,说:“我爸给了我一点。”
大舅的脾气,陈树林还是有数的,说:“他肯?”
周杨感慨道:“也是挺奇怪的。”
但仔细一想,都觉得在意料之中。
陈树林为人父,不免要说:“你到底是他亲儿子。”
不是亲的,也不会操这些心。
周杨噗嗤笑出声,说:“你以前管大舅叫‘敌对势力’。”
有时候脾气上来一天要挨五顿打,谁叫他是做大哥的,弟弟妹妹有什么都算头上。
陈树林也不尴尬,说:“你也说是以前。”
现在是快三十的人了,难道还能那样吗。
周杨头一次感觉到岁月的洗礼,留在每个人身上都是不一样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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